“林璟。”夜里太静,她嗓音里掩盖后的轻微颤抖,显得格外清晰。
林璟要比想象中更淡定,他放下手,站起身说:“天凉,窗户关上。”停了一秒,他又试探的问:“用我上去找你么?”
“不用,”她答的很快,声调压的低,尾音软绵:“你就在那儿,别动。”
他照做,薄唇轻抿,清亮的眼望着她,目光坚定,让人心安。
“那是什么?”她手伏在窗边,身子稍稍往前探:“好听。”
“你说这个?”手指间夹着一片柳叶,林璟对着她晃了晃:“柳叶,你喜欢?”
“嗯,”许予点头,抹了一下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刚才是什么调子?我感觉很熟悉。”
林璟没答,低哑着嗓子反问:“你哭了?”声调里,含着难以置信:“因为这调子?”
许予摇头:“没有,做了噩梦。”她又问:“是什么曲?”
夜里寂静,树叶间摩擦出轻微的响动,不知名的虫儿一声接着一声有节奏的鸣叫。
他沉静的立在一方黑暗里,眼睛的流光一寸一寸的暗下去,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沉默着,仰望着,像是个孤独的旅人。
许予以为他不会答,正要关窗,听间他哑着嗓子,声线放的低而缓:“我自己瞎编的,不是什么曲儿,吹个乐呵。”
许予不信,追问:“真的?”
他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去挠了挠脑袋,再抬头,黑白分明的眼,重新变得清亮。
“啊,真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早些年在大街上听来的口水歌,潜意识的记住了,就吹了出来。”
显然这个说法更能让人信服。
她放下关窗的手,踌蹴几秒问:“你要走吗?”
“不走,”林璟答:“你要下来?”
许予点头。
“好。”他笑起来,往前一步,站在奶茶店倾泻出的光亮里,周身轮廓的变得清晰,他望着许予,目光中埋藏着跳跃的期待感:“我等你。”
关上窗,安心符放在茶几上,许予穿上衣服,快步下楼。
她说不清心里这股感觉,强烈的,炙热的,驱赶着她往前走,去找林璟,问清他关于用柳叶吹出曲子的事儿。
楼下,林璟见她下来,立刻皱起眉来,语气责备:“你怎么不穿外套?”
他说了,许予才反应过来。
她太急,忘了。
“等我一下,我上去……”
说话间,林璟长腿迈着大步到她近前,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
男人身上残留的温服包裹着她,热乎乎的。
“穿上,”拉着袖子,林璟对她抬了抬下巴:“伸手。”
“谢谢。”拿过他手里的袖子,许予自己穿好。
他的外套很大,许予穿上直接摸过膝盖,袖子老长,手都伸不出来。
“去店里坐?”他微弯着腰,靠近她询问:“还是在外面?”
许予用行动回答林璟,她坐到长椅上,看着眼前大亮的奶茶店问:“又找人算了时间?”
林璟小心的挨着她坐,见她没有反感,放下心来:“是啊。”
“你应该相信科学,”许予转过脸看他:“而且,凌晨三点,不会有生意。”
“图个心理安慰,”他回,双臂拄在腿上,又问她:“做噩梦吓哭了?”
许予点头,眼睛看着地面:“算是。”
“什么样的噩梦能吓哭你?”他稍稍探过去身子,不留痕迹的凑近她一点点。
“想不起来了。”许予实话实说,她转头,正对上林璟过于近的脸,近到,她能看清林璟黑色的瞳仁瞬间放大。
“咳”,拉开距离,林璟目视着奶茶店的方向,身子轻微的前后摇晃:“正常,我也经常忘了自己做的梦。”
许予也收回视线,目光在自己脚尖上来回游离。
“刚才……”
“我也……”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你先,”林璟对她摊了下手掌:“女士优先。”
许予看着他,不说话。
她修长的眼里像是藏着魔法,吸引着他的理智和思绪,一寸寸的溃败。
“好,我先。”林璟呼出一口气,错开她的视线继续刚才的话:“我也做过很可怕的噩梦,长时间的处在梦中带来的恐惧里,不过,你接受了,以后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许予:“我不明白,梦境本身是虚无的,怎么接受?”
她想两手相握,眼看着两条袖子唱戏一样的甩过来,放弃了。
“有一部分梦影射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也有一部分影射的是潜意识。”拿过她的袖子,林璟垂着眼,认认真真,整整齐齐的帮她卷起来。
他眉目沉静,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梧桐树上落下一片叶子,刚好在他肩头。
许予看着那片叶子,出神。
林璟快速的看她一眼:“愿意说说么,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个时间,同样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