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锲而不舍地打了很多天过后,朱静终于接了电话。
罗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到了电话那头朱静嘤嘤的哭泣。
朱静在电话那头哭泣着问罗维,为什么。
为什么陈思杰会说萧然然是他的女朋友。
为什么陈思杰要说她是个疯子。
为什么罗维没有出现,明明约定好了要一起摊牌打脸的,为什么到了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为什么……
罗维说,小静你别哭,我去找陈思杰,我把一切都朝着他说清楚。
朱静说,不必了,就算解释了也不可能改变事实。
电话那头有呜咽的风声。
罗维意识到不对劲,他问朱静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是一阵电话的忙音。
再打过去,提示占线。
罗维紧紧攥着手机,不断地拨打朱静的电话。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占线中。
终于,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已不属于朱静,他等来了朱静的死讯。
罗维赶到朱静跳楼的地方时,已是黄昏。
漫天如火的霞光将夕阳下被血染红的朱静的尸体浸得更红。
朱静闭着眼睛,面部很狰狞。
但罗维却觉得朱静只是睡着了。
他轻轻地替她合上双眸,滞了很多分钟后,终于无声啜泣。
围观的路人安慰他。
负责处理朱静尸体的警察也安慰他。
所有人都以为罗维是朱静的男朋友,都劝他节哀。
而罗维当真以男朋友的姿态轻轻地伸手抚上了朱静的脸颊。
这么多年,他终于敢摸她的脸。
只是她的身体早已冰冷。
他的手在朱静的脸上摩挲了很久,直到身旁的警察实在不忍,他才终于松开。
当担架抬过来的时候,罗维鼓足勇气,低头吻了她心爱的女孩儿。
朱静的身上有浓郁的血腥味,但很奇怪,罗维觉得自己居然能够闻到她的身上还有残留的栀子花的香味。
朱静死后,罗维萎靡了一阵。
罗维很是后悔,当时他为什么要掉钱包,为什么要去调度室。
如果他第一时间进酒吧陪着朱静朝着陈思杰坦白,或许一切就会不一样。
但,罗维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平日里那么乐观的朱静,会想不通要去自杀。
罗维的父亲给出了答案。
罗维家和朱静家本就是邻居,朱静出了事情,罗维家是第一个知晓的。
朱静父母并不知道朱静和陈思杰这档子事情,他们只知道朱静以前读书的时候有被同学欺负过。
罗维父亲安慰朱静父母节哀顺变。
回家之后,出于对邻居家的关心,他问罗维,朱静在学校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罗维照实说了,只还是隐瞒了萧然然威胁朱静冒充她那一段。
父亲听闻过后,又问了很多平日里朱静与人交流的细节。
罗维有问必答。
父亲听后,连连叹息说如果早知道朱静的情况就好了,从罗维的叙述中,朱静早就有了轻度抑郁的症状。
罗维愣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后来,罗维又旁敲侧击的问了父亲,如果本就有轻度抑郁的人被造成她有轻度抑郁的人威胁,并且遭遇难以承受的打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父亲沉默了很久,说,大概率会有轻生的念头。
罗维沉默了。
后悔已然来不及。
父亲见罗维沉默,察觉到不对劲,问他是替谁问的。
罗维没有回答。
父亲见罗维不说,也不好多问,只是安慰他,要放开胸怀,不能把自己禁锢在过去中无法走出。
罗维表面答应,心中却觉得:
释怀这种话,说着容易,但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多少人呢。
后来的某一天,罗维接到调度室打来的电话说他的钱包找到了。
但很遗憾,里边的钱没了。
罗维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升腾出一个想法:他要替朱静报仇。
他问电话那边,U盘还在么。
得到的答案是还在。
还在就好,罗维的唇角噙着笑,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陈思杰和萧然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父亲说得对,人不能一辈子被禁锢在过去。
可罗维认为,如果无法冲破枷锁,那么他能做的,只有扫清源头的阴霾。
罗维有想过将朱静给的录音拿给陈思杰,他想让陈思杰为他愚蠢的行为后悔。
可这样的惩罚太轻,太微不足道。
陈思杰害的可是朱静的命。
凭什么他后悔一阵就可以将过去统统遗忘!
而且,还有个萧然然呢!
比起陈思杰,罗维认为朱静轻生和萧然然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萧然然处处欺负朱静,他可爱又乐观的小静怎么可能会走极端。
罗维将往事说得咬牙切齿。
许舒窈和肖枫听了罗维的话,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故事,远比萧然然说得还要沉重。
罗维将对朱静死的愧疚和对自己无能无力的罪孽背负了整整十多年。
这十多年,许舒窈简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