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香敬过了神道圣灵,便是卸岭群盗每年一次的论功行赏,其中有作奸犯科的,也要一一诛罚。所谓“盗亦有道”,响马盗乃是梁山本色,官逼民反,落草为寇,或者星怀才不遇,借这绿林中暂且栖身的,并不足以为耻。不过响马也有响马的行规,谁犯禁忌了谁就是自寻死路,常胜山里的惩罚极为严酷。
陈总把头命掌刑执事上前,重申一遍常胜山戒条,那执事先在堂前香案上摆开诸般刑具,等执事逐条念罢了,花蚂拐一招手,就有人将七八名盗众五花大绑押到堂前。这几个人都是此前瓶山山崩之时,同那些军阀部队的逃兵一起,卷了宝货临阵脱逃的胆小之辈,后来都被擒了回来。他们见盗魁面沉似水,庙堂上下一派杀气,知道此番必死了,个个体如筛糠。
只听陈总把头问那执事:“按我常胜山的规矩,临阵吞水、走返脱逃之徒,该当如何发落?”
执事答道:“此乃大过,不容赦。按例该当在白刃之下身首异处,死后也不能以全尸安葬。”那七八名被缚的盗众一字一句听了个清清楚楚,更是面如死灰,事到临头,也怨不得旁人,只好自作自受闭目等死了,其余群盗也都在堂前看得栗栗自危。
可陈总把头却道:“瓶山古墓空折了咱们许多兄弟,此乃我临机不决,事先又未能谋划周全之过,倘若按例应当白刃过颈身首异处,理应先斩吾头。这几个兄弟虽然有过,却罪不至死,灭灯惩治(灭灯惩治,剜眼珠子。)即可。”
群盗叹服盗魁坦言己过的胸怀,又道总把头喜事将近,赶紧劝阻,陈总把头便也借机饶了那几名盗伙,命他们跟着自己一并将功折罪。几名盗众把性命捡了回来,涕泪横流之下,死心塌地地拜服令命。
陈总把头喜事临近,现在手头又宽松,遂是大赦上下,又论功行赏,出手十分大方。一时之间,常胜山山头上下,人人皆大欢喜。
陈玉楼此时春风得意,志得意满,那碍眼的肃王府三公子,自己那不省油的三舅哥已经急急地带着千年尸丹回去救人了。现在这湘阴上下,都是常胜山自己的人。当然,内宅里头,还多了一个再也跑不脱的小丫头,敏敏。那婚礼诸事,自是有人料理得齐备,老把头本早已退隐,此次却跑前跑后地忙活,还一点也不觉得累,也不怕把他那老骨头抖散了。。。
明天就是婚礼了,陈总把头躺在床上,此时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心神不定,未婚男女成亲之前,按风俗是不能见面的。这陈总把头竟是几日都未见着敏敏了,先前忙于常胜山的赏罚大典,倒不觉得,现下一闲下来,只觉坐立不安,心心念念的就想着那磨人的小丫头,敏敏。
越想越更是睡不着,陈总把头忽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提气往房上一纵,竟是上了房顶,再秉气调息,运起轻功轻车熟路地一路翻墙越脊往敏敏的住处去了,自己家里,可不是熟门熟路么。。。
到得敏敏窗外,悄悄往里面一瞧,却见里面并无他人,只有敏敏独自坐在妆台前,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一本画册。
明日便要和那陈总把头成亲了,到得此时,我觉得自己仿佛做梦一般不真实,澜姑姑晚上关上房门,悄悄塞给我一本画册,红着脸给我讲解了半天,原来这便是旧时的性教育,传说中的“压箱底”。
作为一个现代人,生理卫生课我也上过,比较唯美的某些片子也看过,但看到这旧时的春.宫图,里头男男女女纠缠在一处,资势各种各样,我这个现代人也只觉叹为观止。。。那画其实画风极为诡异,人物比例也很奇怪,但一想到明日成亲,这些理论不免全要联系到实际,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惶惶然。。。
陈总把头蹑足走近敏敏,却见她心事重重地浑然不觉,晶莹如玉的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有些害臊,又似有些惶恐,再一看清她面前那画册,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敏敏闻声回头,看见竟是自己的未婚夫婿陈总把头,羞得一下便要把那画册藏起来——却没有成功,陈总把头身高臂长,竟是先她一步把那画册抢到手中细瞧,“唔,咱们敏敏十分刻苦,现在就在认认真真地用功了,真乖。。。”
敏敏大羞,跳起来就要抢那画册,却哪里抢得到?陈总把头笑嘻嘻地,高举着那画册好整以暇地左躲右闪,只见那少女细白嫩滑的面颊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仿佛有两片榴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似的,好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她的脸上来了,热辣辣的,碰上去就要烫手似的,十分可爱。
陈总把头见状忽然促狭心起,开口便问,“敏敏,你是不是怕了?”
那小丫头听了,小脸更红了,埋头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微微颤动,好像想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似的,又像恨不得马上就逃开。。。
陈玉楼看看面前这脸蛋绯红的小丫头,此刻正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就好似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好不惹人怜爱,却是生怕这小丫头真个给吓着了,明天当真惧了他,便将她搂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敏敏,不要怕,真的并没有画的这般大。。。”
敏敏一听,更是羞不可当,小脸晕红流霞,含娇带嗔地撵他走,陈总把头自是不干,道是要走可以,得让他亲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