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来,暂时忘却她带给他的伤害。
他望着她,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后宫人人都道是我辜负了你旌德,唯有你我知道,是你辜负了我。”
那身影站定,脚步凝滞,没有上前,只是那样清凌凌地望着他。“我给过你机会,只要你愿意忘记他,我可以既往不咎,我愿意给你机会,愿意遵守当年的诺言,可骄傲如你,宁可痴痴等着他,他死了,你也跳下离台随他而去,可是,你可能到死后才知道,我没有杀他
,我始终不忍心让你难过伤心,但是,旌德,你以为他死了,你跳下离台,在我的面前,以你的方式,向我宣告你对他的爱。”
眼前仿佛有一层迷瘴,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想靠近一点,想看清楚一点,即便恨极,他还是想看看她的。
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的人影始终都处于迷瘴之中,他伸手拨开,却还是看不清楚。
倏然,那人影消失了,迷瘴消失,殿中一切如常清晰,入目皆是他熟悉之物,只是不见了他。
他怔怔地坐着,身体的火热已经消失,全身冰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冷得他直发抖。
许久,他才缓缓地躺下,“朕病了,病了好多年了,没有人能治好朕,旌德,朕恨你。”
他把被子拉起来,想努力地拥抱一些温暖,但是,他感觉不到温暖,他的心,他的身,都是冰冷的,冰冷到麻木。
阿蓁站在御书房外的槐树下,心头依旧有些震骇,刚才殿中的女子不是旌德皇后,而是她的灵魂入了殿内,她想试探,他对旌德皇后如今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
这个结果,出乎她意料。
原来,变心的人不是他?而是旌德皇后?旌德皇后的跳下离台,是因为她以为她的心上人死了?她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向皇帝昭告她对那男人的爱,她的爱和恨都是鲜明的,可是,她就没有想过,她的两个孩子看着她跳下离台会有什么样的创伤吗
?
但是阿蓁没有定性这件事情,因为,旌德皇后在三途河,她不会无缘无故跳入忘川,这中间,一定有些事情,是她还不知道的。
阿蓁怀着满腹疑问,去了慈心宫中。
皇太后如今的生活十分悠闲,宫中的事情她大部分都不管了,嫔妃们来请安的时候,她便与大家说几句话,否则,便是料理花草,不管短短十余日,慈心宫外的花草比以前更加的生机勃勃了。
阿蓁去的时候,刚好昭贵妃也在。
阿蓁行礼之后,皇太后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凝望了一会儿,才笑着道:“貌似是瘦了些,怎地?很是劳累么?”
阿蓁喜欢看她脸上的笑容,她的笑容很慈祥,很真诚,虽然,她不知道背后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可何必深究呢?瞧着舒服就行了。
“流行瘦啊。”阿蓁笑着说。
皇太后怔了一下,侧头看着昭贵妃笑道:“听,这话不是逍阳说过的吗?看来这两个孩子确实能凑到一块去,这一次,皇帝没乱点鸳鸯谱。”
昭贵妃看了阿蓁一眼,微微笑道:“粤南县主与逍遥王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是天作之合。”
“你嘴巴越发甜了。”皇太后笑盈盈地道。
昭贵妃如今喜欢往慈心宫跑,她知道,要斗得过皇后,就要后宫这位老佛爷的支持,所以,固宠是必要,可笼络皇太后也很有必要。
阿蓁笑笑冲昭贵妃微微点头致意,并不说话。
昭贵妃听了净良的话,没有故意去笼络阿蓁,所以,此刻也只是矜持而友善地回了一个笑脸,然后,起身告退,“臣妾也该回去了,不妨碍老太太与县主说话。”
皇太后也没挽留,命苏嬷嬷送她出去。
劳动苏嬷嬷亲自相送,可见昭贵妃跑得这样勤快也是有成绩的。
昭贵妃走后,阿蓁问皇太后,“皇太后凤体可安?”
皇太后望着她,笑道:“好着呢,说起来,哀家也该给你赏赐,没有你,哀家如今也不能再看看这世间的色彩。”
“谢恩!”阿蓁笑笑,并不推却。
皇太后舒心一笑,“和你这样的人相处,就是舒服,不假装,不虚文,许是年纪大了,越发想念少年时候的岁月了,那时候在武林中是如何的恣意潇洒啊。”
苏嬷嬷送完昭贵妃回来,听得皇太后这样说,不禁笑了,“到底是老东西了,人年纪大就爱想以前。”
“你不也是老东西了么?”皇太后发嗔,斜了她一眼。
苏嬷嬷笑着说,“能陪着一个人慢慢地变老,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去,两个老太婆说这些事情也不嫌臊,也不怕阿蓁笑话。”皇太后笑骂了一句,回头看着阿蓁,微笑道:“但是,诚然你苏嬷嬷说得也对,能和一个人牵手到老,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啊。”
阿蓁知道她说的是冷逍阳,但是,她脑子里浮现起的却是冷君阳。
她下意识地握住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当日牵手的暖意,心头涨得满满的,是一种情愫在扰动。
只这样想他一想,心里都会盈满感动和幸福,这大概就是爱情。
多奇怪啊,不久之前,她还不相信自己会爱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