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餐厅内乃至整个霍家的装修风格相近,椅子的设计用材也十分复古,在视觉美观程度上自然不低,但单看那几乎与站起来的秦可等高的椅背,重量之可怕同样可以估量得出来了。
于是秦可费了半天的劲,也只是把那只椅子挪动了一点点而已。
长桌的另一头,响起一声刀叉磕在瓷碟上的不小的声响。
秦可转回头看过去。
戴着笑瞇瞇白狐面具的男人身形微僵,显然是这个意外的声响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而感受到女孩儿的目光之后,霍重楼索性也不再掩饰。
他放下刀叉,僵着步子绕过长桌,最后停到女孩儿身旁。
“……我来。”
男人的声音从近距离听,更多了几分低沉的沙哑。
秦可眨了眨眼。
她没有立刻退开,反而是转回身,倚着高高的椅背册棱,笑吟吟地仰头看着那张白狐面具。
直盯得男人眼神都不对了。
“你不是要……”
“我还以为,你都不准备主动理我了呢。”
“……”男人无声地攥了攥拳,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以至于这一瞬连女孩儿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都无法对视,而挪开了视线。
他直接绕过女孩儿这一侧,到椅子的后面,躬身要搬动那椅子。
然而就在椅子即将被男人无声搬起的前一秒,一个新的重量加上。
――
女孩儿突然单膝压到椅子上,按着男人扶在椅背上的手,贴到了他面前。
白狐面具前咫尺,笑眼盈盈。
“…………!”
男人的背影蓦地僵滞。
几秒后,他回过神,慌忙便要退身,同时声音里满掺着懊恼地开口:
“――秦、可!”
到此时此刻,看着那双含笑晏晏的眸子里的情绪,他哪里还反应不过来――这让他来帮忙搬椅子的事情分明就是她小计划里的一环?
“凶什么。”
女孩儿却笑得更明媚了。
霍重楼想抽回的手被女孩儿握着两根手指按在掌心,一动不动的。
那肌肤相触的温度,几乎一直烫到他的心房,刻下又一个抹不去的烙印。
霍重楼心口抽疼了下。
想要和渴望的情绪毒蛇一样疯狂地纠缠和啃噬着他的心脏,耳边无数个幻听似的声音鼓噪着每一根血管,逼他动手,逼他把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孩儿狠狠地惩戒一下,好让她明白这样无法无天地撩拨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反正四下无人、反正没人敢来打扰,他就算在这里把她生吞活剥了也没人管得着。
是她自找的。
“霍重楼,你在想什么?”
耳边一个轻泠柔软的声音突然拉回了霍重楼的神智。
一切扭曲的幻影和咆哮的幻听潮水一般褪去。
他的眼前只有这个女孩儿。
秦可就跪在他面前的高背椅上,握着他的手指压在侧旁的椅背上,身后的烛光勾勒出她漂亮的身影,也柔化了女孩儿原本就好看的五官轮廓。
她那么漂亮。
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而不是这个已经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在黑暗肮脏的泥泞角落里绝望和挣扎的自己。
霍重楼近乎痛苦地按捺着自己垂下眼,也冷下声音。
“你喊我什么?”
“霍重楼啊。”秦可轻歪了下头,笑着重复。
“一周以后,我就是你姐夫。”男人声音冷沉得近乎嘶哑,情绪漠然得冻人,“你应该注意分寸――因为我不希望有任何影响婚礼的事情发生。”
“…………”
秦可一愣。
就在她失神的这几秒里,男人已经将她的手拉开,人扶正,然后搬起高背椅径直走到了另一侧。
椅子被搁在他那个首位的左手边。
秦可下意识地以目光跟上了他的背影。
如果不是深知真相,那说不定她还真要被他这副冠冕堂皇的说辞给忽悠过去了。
――
捅自己刀子捅得这么真心实意的,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呀。
秦可心里无奈地暗叹。
“你还坐不坐了?”
男人没转身,背对着她冷声问。
秦可回神,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弯。
她端着自己的那份食物碟子,一直走到现在的位置旁。
目光向侧边一落,男人已经重新落座,看起来目不斜视,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的样子。
秦可莞尔。
她放下了餐盘,又把自己的椅子往男人的方向推了推。
某人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秒。
秦可也装作没注意,笑着坐下去。
“你就那么喜欢秦嫣?”
“…………”
刚恢复动作的刀叉再次一停。
秦可强忍着笑。
预计自己这句话把霍重楼恶心得不轻,她从善如流地没等他强行找补,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们来霍家也才一个周,立刻就结婚会不会太早了?”
霍重楼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拿起旁边的红酒杯,润了一口酒,“这是霍家敲定的事情,秦先生和殷太太已经同意了――你作为妹妹,应该没有什么话语权。”
“……”
这是在点她别再为了秦家那群白眼狼犯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