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自己在热气腾腾的一品锅旁边垂涎欲滴,她从小吃过一回一品锅,是和寒衣家去赶集的时候,寒衣父亲在酒楼里面点的,映裳吃的哼哧哼哧,从此就忘不了那个味道,寒衣记在心里,回了宫第一顿就吃的一品锅。
御厨更是讲究,锅底铺上上好的干笋子,第二层铺上肉,放上白豆腐和油炸豆腐泡,再铺上肥肥胖胖的肉丸子,第五层盖上泡开了的晶亮亮的山芋粉丝,缀上菠菜,金针菇和花菇,加上调料,文火煨熟,端上来时,香气四溢,被冷宫搓磨的肠胃粗糙的映裳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寒衣笑眯眯的把自己最喜欢的鱼丸和金针菇挑出来,浇上一勺浓浓的汤,递给自己。
“吃吧,”寒衣好像叹了口气,笑容在热气里看到不真切,但是映裳感觉的到他在笑。
“你一直念念叨叨的一品锅,看看正不正宗?”
修长如玉的手端着青白瓷碗送到自己面前,映裳嗷呜一口吞下一个鱼丸子,糯软鲜香的丸子咬开,鲜美的汁水溢出,烫的映裳嗷嗷叫。
“吐出来!”寒衣赶紧丢了碗,掐着映裳的下巴让她吐。
“呜呜呜……”映裳拉开他的手,使劲摇头,摇了一下,含泪吞下丸子:“太好……次了!”
寒衣低低的笑,映裳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秀美的侧脸,在宫里,以前每次看他,他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好似高山雪莲,亵渎不得。
现在他的脸在氤氲喧腾的热气里,好像一下子有了烟火味,也有了笑容,真的笑容,他的眼睛里面是亮的。
映裳痴迷的看着寒衣微笑的面庞,一口咬下一块肉。
“哇!”映裳一下子捂着腮帮子:“我……”
“怎么了?”寒衣又乱了手脚:“咬到舌头了?”
映裳泪珠子一下子滚下来:“嗯……疼……”
“能几时不见肉,搀成这样!”寒衣有些嗔怪,还是轻轻的帮映裳揉揉脸:“怎么办?舌头还疼吗?要不要看看?”
映裳有些不好意思,平时别说咬了舌头,就是摔破了膝盖,照样爬起来拍拍手照应跑。但是寒衣在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娇气了。
“好了……”寒衣冰凉的手轻轻按着面颊,映裳感觉舒服了不少:“你也吃吧……我等会再吃。”说着,赶紧给他添饭:“你多吃点!”
“不用,我喝点清汤就好,”寒衣指了指旁边的一碗清汤,映裳突然想起来他内伤未愈:“好吧,我喂你喝。”
寒衣挑了挑眉:“好。”
映裳把椅子拖进寒衣,一股桃花香和一品锅的味道杂糅在一起,难分难舍:“来,乖!”
寒衣乖乖的开口,映裳喂了他两口,肚子不给面子的咕咕的叫起来,映裳红了脸:“我……水喝多了……”
“好了,”寒衣不让映裳再喂了:“我不能吃多了,等会还要喝药。太医吩咐,三分饱,舌头还疼吗?”
“好了……”映裳乖巧无比,其实还挺疼的。
“我来喂你,”寒衣拿起映裳的碗,夹起一块豆腐,映裳自觉的张开嘴,豆腐在她面前绕过,到了清汤里面。
映裳:???
“太辣太咸了,会疼。”寒衣开口:“嚼的时候别用咬着的那边,知道吗?”泡了好久,寒衣才开恩的把它捞出,不紧不慢的送到映裳嘴里。
要是别人这么喂她,映裳早甩开他自己扒拉菜了。
但是他是寒衣,所以映裳乖的不行,寒衣一筷子一筷子不紧不慢,映裳就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明明是偏辣的菜啊,但是嚼到后来是甜的……
然后,那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身影越来越模糊,好像隐藏在了重重雾里,桃花香也越来越淡,淡到自己已经闻不到了。
过了奈何桥,他还记得自己吗?
映裳颤颤巍巍的张嘴,使劲咬破了舌尖,力气太少,只得咬破一块,血气弥漫在口中。
映裳的眼泪又收不住的流下来。
突然,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映裳的心立即揪起来:“谁?”
“姑娘,”铁链一阵哗啦哗啦的响,门吱呀一声一声开了,一个绿衣少女恭恭敬敬的跪下:“绿琚奉命进来伺候姑娘。”
映裳扯着嘴角讽刺的笑:“洗澡?”
“是,少爷怕姑娘无聊,特地带姑娘出门一趟。”绿琚起身,不由分说的和门外的两个侍女架起映裳,搀到屋后的隔间里面,映裳一遇水就昏昏沉沉,绿琚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姑娘先喝一点吧,喝了就有力气了。”
映裳弄不清楚情况,还是喝了那瓶子里面的药水,喝完之后,脑子马上清醒不少,绿琚小心翼翼的给映裳擦拭身子,映裳这才发现,她是个瞎子。
“你看不见?”映裳懒洋洋的任她摆布。
绿琚愣了愣,缓缓点头:“是的,姑娘,绿琚从小失明,所以才得近身伺候姑娘沐浴。”
“那你也不怕我跑了,”映裳讽刺的笑笑,因为穆蓬的原因,映裳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好了,现在有力气了,我自己来,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