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眸漆黑，像是毫无情绪的空洞，又像是晦暗不明的深邃。
“因为会孤独。”
慕时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诧异。
从瞿九的口中听到这个词，就像是家养的猫咪忽然开口说话、窗台上的绿萝幻化成形一般让人震惊。
“你似乎很惊讶。”瞿九忽然看向慕时，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是一片冷然。
“有点。”慕时诚实的点点头。
“我们不是没有任何感觉。”瞿九的声音依旧冷淡，像是机械一般平缓，似乎没有一丝情绪，“人类不是造物主，慕时。你们可以创造躯体，却不能创造灵魂。”
慕时听见了在那空洞冰冷的背后，深邃无边的思绪。
他有些诧异，又有些费解。
那些被人类创造出来的非生物，真的会有灵魂吗？他想起鹿沉，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慕时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悲哀。
就像是他被迫加入修罗城无止休的生存游戏般的悲哀。
风顺着各种缝隙流动。
慕时看着面色冷漠的瞿九，怔了片刻。
“对了，九神，我之前联系了简神。”慕时忽然想起正事。
“他怎么说？”
“您离开之后，很多游戏场被娄神收归。不过，的确还有很多游戏场的掌控权还没有回收。”
瞿九缓缓抬头，“原来如此。”
掌控权没有回收，就代表这些游戏场游离在规则边界，甚至可能脱离规则独立存在。
修罗城连接的星系庞大复杂，其力量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掌控的。所以，虽然他看似作为管理修罗城的工具，实则，已经握住了修罗城的命脉。
之前产生自主意识后，被慕时一忽悠，觉得不能为修罗城所控制，便强行脱离。现在看来，也许并无必要。
但若不是慕时弄这么一出，或许他也不会跟鹿沉遇见。
不过……如果修罗城无法全权掌控所有游戏场，那他就不客气的重新收回掌控之内了。瞿九眼眸中闪过一道冰蓝色的寒光。
喀嚓——
枝叶的破碎声，薄脆又轻微。
慕时眼神一凌，转身。
一个挂着笑脸的男生倏忽站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
“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来人高举双手。
慕时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右手的戒指上，对着来人丝毫没有放松。不过等他看清对面男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俞子新？”
“是我。慕时，好久不见。”俞子新露出单纯又清爽的大男孩笑容，小虎牙若隐若现。
“原来是你们。”
慕时缓缓放下双手，但身体的紧绷却没有完全消褪，看似站姿随意，却暗自储力，能在发生转变的一瞬间发起攻击。
慕时可不相信俞子新表面的单纯。
能在修罗城生存这么久，哪还会有什么真正单纯的人。尤其是在他被俞子新坑过之后，对这小子实在没什么好感。
“没有‘们’。”俞子新微微瞥了一眼他紧绷的肩膀，笑容依旧单纯，“现在只有我了。”
“那真是遗憾，你们的队伍不错。”慕时惋惜道，眼眸却不留痕迹的观察着俞子新，丝毫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远处掀起一片白晃晃的火光，却由于距离的遥远而显得模糊不清，又隐约消隐于炽白炙热的阳光之中。
“你信不信无所谓。”俞子新耸耸肩，“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我来找九神。”
一边的瞿九像是没听到般，依旧平静淡漠的看着手心。
俞子新丝毫不在意，几步走上前，无视一脸警惕的慕时，对着瞿九行了一个单膝跪礼，就像是对着帝王俯首称臣一般。
“九神，我得到了鹿……”俞子新顿了顿，用了一个同样尊敬的称呼，“鹿神的首肯，前来投靠您。”
瞿九手指微动，缓缓看向他。
不等瞿九开口，慕时诧异道，“沉沉什么时候首肯你……不对，你什么时候见过沉沉？”
俞子新咧了咧嘴，露出小虎牙的笑容带着一股天然的学生气。
当初慕时就是因为这样才上了他的当，后来才发现，什么单纯学生！这俞子新分明是一个比他还老的“老玩家”。
“上个节目呀。”俞子新一脸坦率，“鹿神没跟您说吗？”
方舟赌局结束的太过突然，鹿沉自然还没来得及告诉瞿九什么。虽然瞿九面无表情，一脸冷漠，但俞子新还是看出鹿沉的确没有提起过。
俞子新一点不慌不忙，“看来鹿神没来得及。但无论如何，我向您臣服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
慕时压根就不信他的话。
别说这小子是多狡诈的一个人，就算是他真的想向瞿九臣服，也不应该选择这样一个时机。
瞿九现在游戏场掌控权缺失，力量也有所削弱，又暂时被困于全民审判节目之中，这种时候的投靠看似格外真诚，却更可能有包藏祸心的意图。
俞子新没等到回应，慢慢起身，脸上的明朗分毫未褪，“慕时，当年那点事，没必要惦记这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