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溪忍着笑一看,他果然是一脸冤情,不过受冤的样子也好看的紧。
“后来我就不去了,以免误会,要是再传到爹的耳中,还不是一顿收拾?其实,我实在是连话都未与她说上一句。”林芷原脸上的冤屈更甚。
“后来呢?”
“突然有一天,她的小丫头过来捎给我一句话,说是那一晚,她就要迎客了。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第二天才知道,那一晚众人叫价要买她……她居然划花了脸。她让小丫头来是想让我去。我对她,本不是爱慕,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对我……”
林芷溪惊诧不已。想不出来,绯颜那柔弱的样子,竟也做出如此刚烈的事来。
“这事,并不怨哥哥。哥哥不必这么自责。”
“此事总是由我而起,她花了脸自然也没什么价值,鸨母要了我三副字就送她出来了。”
“如此说来,哥哥应是成全了她。”
“话虽如此,总是心中有愧。好歹要医好她的伤痕。”林芷原一脸的自责与无奈,叹息了一声。
林芷溪这才明白原来绯颜住在浣花溪边,竟是为了常见到哥哥。商容说她不肯医治,莫非就是要哥哥心有愧疚而对她格外怜惜么?这样的一份小女儿绵绵情思让林芷溪心中一动,竟不忍再说什么。
眼前的哥哥风神俊逸,可惜却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情为何物,最是难解。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心神一荡,脸色骤然娇艳起来。
“小丫头想什么呢?“林芷原敲敲她的头,喝道。
林芷溪一阵心慌,忙低头掩饰道:“还不是在想怎么治绯颜的伤疤。”
“治好了,我才不觉得亏欠。”
“若是治不好,那哥哥要娶了她么?”
林芷原颇为尴尬:“小丫头,胡说什么,我的亲事,可不是自己说了算。”
“是,林公子是个孝子,我知道。”林芷溪嘻嘻笑着,觉得哥哥腼腆起来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怪不得绯颜当时并没与他说一句话,就芳心暗许。他那时呆呆痴痴地看着绯颜时,她怎会知道他另有所思呢,一场刻骨相思却是自做多情,林芷溪暗暗惋惜,又想到别处,有些痴了。
林济舟一回来,林芷原便如释重负,在医馆苦熬了两日,终于提出便要回锦堂看看。林济舟浓眉一皱,正欲翻脸。林芷溪忙道:“爹,哥哥的小破屋子也有几个月没打扫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丢了没,是要去看看才好。再说,哥哥约好了今日要在锦堂请商大哥喝酒,总不好失约啊。”
林济舟一听,将火气压了下来。冷冷说道:“你小子,心都不在这里。去吧去吧,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林芷原赶紧开溜,临行前还不忘拉上林芷溪,道:“溪儿也去帮我打扫打扫。”
“叫小陪跟着去,你妹妹也累了一路了,要好好歇歇。”
三人出了医馆,林芷原伸展长臂一声长叹,肩头的重负烟消云散,人似乎也飘逸了起来。
锦堂几个月没有人烟,院子里却一尘不染。青石凳子,梧桐树下的秋千,都仿佛刚刚有人坐过。
林芷溪打趣道:“哥哥真是好福气!”
林芷原一时尴尬不已,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她了!她这样默默无语,象一缕轻烟般的在身边萦绕。虽然没有在心里占有分量,却无法忽略,何时想起,都是一声叹息。
屋子里自然是尘埃遍布。小陪与林芷溪打来溪水仔细擦试了半天,终于窗明几净,看上去有了书香气息。壁上只挂了一副字画,是景仲画的石山晴雨图,林芷原提的字,两人的得意之作。
林芷溪小心的拂去浮尘,问道:“景大哥最近来了么?”
“他知道我不在这里,自然没来。”
“他不去医馆找你?”
“他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最怕人多,素喜独来独往。”
“那他还每次都带着云修。”
“云修是他的下人,自然要带着。”
“我看不象,云修气宇轩昂,景大哥也对他很客气。”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与他平时都谈些字画,没问别的。”
“他真的是宫里的画师么?”
“他说是,那就是了。我可没去打听。”
“哥哥,你果然是最好骗的,人家说什么你就认定什么。哎,以后定要找个精明的嫂子才行。”
林芷原“呵呵”两声,不置可否。
林芷溪扫完最后一张凳子,突然想起父亲的话,顿时有些羞涩,但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与忐忑,低声问道:“哥哥,可知道,爹,为我选了一个人么?”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如同蚊嘤。
林芷原没听清,凑到她跟前问道:“什么?”
林芷溪羞涩不已,勉强又支吾着哼了一遍。
半晌,却不见林芷原回答。她抬头一看,却见林芷原神情复杂,看着窗外。
“这个,还是等爹以后亲自告诉你吧。”
林芷溪有些失望,噘着嘴道:“哥哥比我大那么多,为何不娶亲?非要我先出阁。你还说爹爹偏心,我看是偏向你才对。”
林芷原却一句都没反驳,默默出了屋子。半晌,在梧桐树下扔下一句:“我去打酒,你让小陪做几个菜吧。”
林芷溪隔窗看着他翩然离去,皱了皱鼻头,嘴可真紧,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