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赫轻嗤一声,淡淡道了声:“多谢皇上。”
汤景一战到底在所难免,不过世人却料不到是景朝先发制人。靖安侯从宣城起兵,皇上御驾亲征从东线出发,东西两路挥师北上。
八个月后,东平。
芷溪刚刚诞下孩子,虚脱无力,听闻小小的弱弱的哭声,强撑着问道:“是个女孩么?”
“是,夫人。先开花再结果最好了。”稳婆连忙安慰她。
芷溪轻轻笑笑,道:“她父亲怕要失望了。”
稳婆将孩子放在她的身旁,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粉粉的肉肉,看不出一点象谁。摸一摸她,她就皱着小鼻子哼唧一声,象只小猫。她笑道:“就叫小猫好了。”
“夫人,我抱去给老爷看看吧?他们可都等着呢。”
“好。”芷溪答应了一声,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很长很沉,梦里他笑着摸她的脸,道:“都胖成这样了,还睡?”
“你什么时候才回?”她忙着问他,只关心这个。
他笑笑,不说话。转身要走。她急了,想抓住他的衣袖。
朦胧中,听见一个声音:“好歹也是林芷原的妹妹,怎么给女儿取了这么个名字,难道再生个儿子要叫小狗么?”
一片哄堂大笑,她彻底醒了过来。床前站在云太后还有阿珂,居然还有他!
她有些恍惚,不敢动。这到底是不是梦?
他走过来,摸摸她的脸,笑道:“小猫很瘦,大猫倒胖的不象样子了。”
他的手指温热,有粗糙的砺感。她的泪一下子滚下来,沾在他的手指上。
他扶着她的肩头,笑着,眼眶微红。
“小猫她娘,辛苦了。”
她又哭又笑,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和他手掌上小小的肉团,想把八个月的辛苦和思念都哭
出来。云太后和阿珂笑着出去,让他们夫妻独处。
“好了,月子里不能哭的。”他抚摩着她的头发,怜惜地抹去她的眼泪。
小猫也哭了,大猫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母亲,止了哭声,忙道:“是不是饿了?”
元赫将她们母女抱在怀里,叹道:“我操心了一路,所幸你们母女平安。”
“你怎么回来了?”
“景军已过黄河,汤朝打算议和。”
“那他,同意?”
“契丹已经与汤休战,所以他也不打算再战,毕竟疆土已经扩了许多,他虽然野心勃勃,却也要休养生息一段。”
“那他同意你回来?”
“我暂时称病,一来你要生了,我急着回来看你。二来,另有一件要事有了眉目。”
“是二哥的消息么?”
元赫笑了笑:“我已经知道,所以不再敷衍与他。”
“他在那?”
“云南。刘力承我一个人情,偷着告之我,当日老四让他带着皇上和云修去了云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等见了皇上再说吧。小猫满月了,我们一起去云南。”
“他要是不放你离开呢?他不是正用人之际么?”
元赫默然片刻,道:“我心匪石,他知道我身在曹营,不过,他到底还是有容人之量。”
芷溪忧道:“他到底不是二哥,你要小心,飞鸟尽良弓藏,我们还是远离为好。我不想再与你分离。”
元赫笑着亲亲小猫,道:“我也不想和你们分离。等我见了二哥,问他一句话,无论是臣子还是兄弟,我都要他一句话。”
各得其所
云南。
“我叫景仲。”元玠一身布衣,在洱海边的一条渔船上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激动,却镇定地含着微笑。云修在他身后提着鱼篓。
元赫眼眶一红,涩涩地笑问:“别来无恙?”
“很好,闲情山水间,淡泊一渔翁。”元玠云淡风轻地笑着,容色如玉,如远山山顶的一抹雪色。
元赫抿唇一笑,似是见到久违的友人。两人坐在岸边的石上,江风徐徐,水清如镜。
元玠的眼神更为明澈,举手间带出了自然而然的豁达,他似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神情很平淡:“容山,我听说半壁江山已经归于景朝。想来也有你一半功劳。”
元赫唇角一牵,有些无奈:“我只是权宜,想知道你的下落。”
元玠扭头看着他,微微摇头:“我当日留下一封信,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你若是想建功立业,他一定会让你大展鸿图。我不想你被我牵连,我更不想屈就你。你和他才是一路英雄,自当长空展翼。你心里不必有什么负担,我不会如此狭隘。我倒觉得离开反而是件成人之美的好事情,至少成全了自己吧。”他朗声一笑。
元赫默然,天上浮云舒卷,云天之间无限空悠。
“二哥,你真的没有东山再起之意吗?我手握重兵,一来是为了景朝,二来也时刻准备迎你复位。”
元玠淡然一笑:“战国七雄,割据一时,最终一统与秦。天下大势如此。我既然无心与此,也无力无此,空占着皇帝的位置,反倒阻碍了元玮。”
“二哥。”
“我已经想的很透彻,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与他原本是先帝一念之差,错换了位置。我们各得其所,才是最好的安排。他对我还有仁义之心,可见他心胸并不狭隘。我相信等天下一统之时,他也能做个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