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大家舒出一口气,却听到隔壁院落发生了争吵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女人尖叫的哭音和男人暴躁的辱骂音,仔细听去,还隐约能听见这期间低哑的挨打之声。
这是……王敦的院落!
这王敦字处仲,娶晋武帝司马炎女襄城公主为妻。早年任给事黄门侍郎,王衍荐为青州刺史。
今夜中元节,王敦回京参加盂兰盆会,这……怕是要出事了……今夜出大事了。
王衍和王戎对看一眼,赶紧往外跑去,而身后跟着的是同样快跑的贾谧、陆机兄弟、乐广和王济。
王敦到底是琅琊王家的人呢,又是王衍和王戎的堂弟,即便是远了一支子,却依旧是未出五福的亲兄弟。
此时贾芙走过乐霖身边,冷冷的看了一眼,抬高下巴,跟着人群朝着隔壁院落而去,一时人满为患的房间,只剩下王玄、裴礼、裴宪、王聿、卫玠和乐霖几人。
“叔宝,你方才可是旧疾复发?”王聿不放心的走了过来,将手搭在卫玠的胳膊上。
“无妨。”卫玠抓住王聿的手,看向自己的表哥,“不碍事。”
“哪般不碍事?叔宝,你这亭中发生之事,莫以为我不知晓。”王玄急切的说起来,“你这般又是为何?你可知我们都是如此的关心你。”
“眉子,有些事,莫说。”裴礼拉住王玄的胳膊,警惕的看向四周。
“罢了,这是叔宝旧疾复发,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疾病发作,我们又奈何,左右身子是他的,我们又奈之若何?!”王玄一甩衣袖,冷冷瞪了一眼乐霖,转身离去。
王聿呼出一口气,将手搭在卫玠的胳膊上,“如今,如你愿,你可满意了?”
“表哥,你说的话,叔宝不懂。”卫玠眨了眨眼,一副懵懂的模样。
“既是父亲这般待你,我这独子又如何会软了骨头?你既然开了河,这悬河还是决口,我便与你同往。”王聿坚定的看着卫玠。
卫玠缓缓勾起嘴角,笑容绽放,“有表哥这般话,我这心满是熨帖。”
“你这个傻子,呵……”王聿深吸一口气,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先去看看那边事情,你缓缓而去即可。”
“我知道。”卫玠郑重的点头,“左右我体弱,这大病刚压下,这医者得让我缓缓慢走才是,对吗?乐家女郎?”
卫玠的话让乐霖愣住,她今夜受了多个白眼和冷眼,又怎的好端端的将话题移到她身上?
她尴尬的点点头,也不知说哪般是好,这卫玠如今所作所为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评说了,只能点头称是,“嗯,是的。”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王聿点点头,拉着自己两个裴家表哥,快步离去。
只留下卫玠覆手于后的望着那香炉,似笑非笑,七堡对卫玠点了点头,他才笑容真切了一些。
乐霖皱起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卫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走吧,一出好戏开锣,不看看,委实可惜。”
她望着他,好戏?看他样子,好想知道是哪般好戏。
这隔壁院落是王敦的,这王敦素来珍爱宋玮,而宋玮是绿珠的徒弟,绿珠又被石崇所珍视。
听说今夜绿珠抚琴,宋玮吹笛,满堂宾客,皆是高雅。
这珈蓝寺的小院落里,即便是中元节,这王导和石崇依旧欣赏了一处歌舞,令当世名士为之向往的盛景。
而这盛景之下,必然是有着宋玮和绿珠的某些干系。
绿珠?宋玮?前些日子听说这孙秀调戏绿珠被石崇一顿胖揍。
如今,这绿珠和宋玮同来,莫非孙秀恶习未改?
乐霖眼镜瞪大,带着诧异的看着卫玠,用着他仅能听到的声音,讷讷的说道:“卫公子,可是孙秀?”
卫玠扬唇浅笑,挑了挑眉,“你说呢?”
这模样……这笑容……这眼神……像是默认……
也就是说,短短与她愤慨的两个时辰,他便是设局了吗?因着湖底看到了然和庶姐的话语,找到了机会点,那贾芙自作聪明陷害她乐霖的机会点吗?
只是如此短的事件,卫玠哪来的人手和如此精密布局的?又如何让所有的事情朝着他算定的方向分毫不差的?
不可控的人在卫玠眼里难道是不能移动的棋子不成?!
若这是真的,卫玠算计人心的本事……让她后背发冷。
若是有朝一日卫玠想要设计她,她是不是要被他设计的渣滓也不剩了?
分吃入腹,丝毫不留余地?
卫玠走到一半转过头来,望着发呆的乐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善,“乐家女郎,有些事,你看看即刻,莫要深思,左右,唯你,我不会伤害半分。”
她打了个冷战,看向卫玠的眼神换上了惊恐,他当真会读心术不成?
“我说过,收起你现在的眼神,我不喜。”卫玠快步走来,却逼得她往后一退。
她轻颤的身子让卫玠抓紧了她的手腕,“你可听明白,我的话?”
乐霖咽了咽口水,点点头,还是一副怕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