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蜘蛛虽失了一条手臂,好在蛇毒中断,另一只手并不受影响,甩出蛛丝去绊住毒蛇,一边跟毒蝎解释:“他刚刚是为了救我。”
自从隋小道士归隐了清风山,毒蝎便收回了宫中的眼线,此时被他们这混乱的情状惹得一头雾水,她只知道毒蛇与毒蜘蛛向来不对付,只不过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去杀她的孩子?
她极是灵活地拦到毒蛇跟前,劝道:“五毒自相残杀,说出去别让人笑话!”
毒蛇多多少少知道毒蝎与国师的事,若非洪天师已死、国师归隐,她还真不敢在荆公子面前夸下海口要弑君。
此时她恨红了眼:“毒蝎,你该是懂我的,倘若你的小国师被人杀了,你会不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毒蝎狭长的眼睛一眯:“那是自然。”
毒蜘蛛捂着伤口在后头叫唤:“说起此事,难道不该怪黑蜘蛛?都是他把你情郎的秘密供给萧鸿煊的,真奇怪,你对我们喊打喊杀,却与他狼狈为奸,你那情郎还真是冤。”
“黑蜘蛛?”毒蛇愣住了,“是他害了公子……那他为什么要助我……”
如此一理,毒蛇渐渐明白了其中意思,她突然哀苦地笑起来:“毒蜘蛛,我知道了,我中计了,我成了他用来拆散你与这昏君的一把刀。”
她笑着笑着,神情几变,那张本就可怖扭曲的脸因笑容而变得更加难看,毒蝎这才发觉,后退一步:“你……入魔了?”
毒蛇捏紧拳头,口中伸出毒牙:“那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找黑蜘蛛算账,想害公子的人,一个不饶!”
☆、47.
宫中漏夜酣战,待到鸡鸣破晓,京城中荆府的府门被叩响。
“奉宇……真的是你?”
紧闭大门的厅中,荆丞相看着眼前这个被披风大帽遮住半张脸的人,难以置信,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失踪多日的儿子已经凶多吉少,没想到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父亲,我……”荆奉宇除下帽子,看见自己这位多日不见仿若老了十岁的父亲,有些愧疚,“您这是怎么了?”
荆丞相红着眼看他,刚扬起巴掌,却又垂下手来:“你……你果真擅离职守?不待在建水当你的知州,失踪这么久,跑回京城做什么?”
荆奉宇一听这话,忙跪在他跟前:“父亲,皇上他要杀我,我已是差点死了……我是先帝遗嗣的秘密被他查到了,父亲!我母亲命苦,我又何辜?难道我只能刀刃引颈,伏地就死吗?”
“什么?”
荆丞相大惊,他想到先前在御前听到的话,皇帝半分疑色都没有,他还以为这个秘密至今仍保留得完好,原来他早已查到,还已经下了杀手。
“父亲,凭什么他一个篡位夺权的逆王安坐皇位,我这先帝的亲骨血却要因出身胆颤度日?”
荆丞相慌忙去捂他的嘴:“你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既然想活命,为什么要回京?”
“难道父亲想让我躲进山林一辈子苟且偷生?”荆奉宇擦干净眼角的泪,站起身来,“凭什么?”
荆奉宇越说越激动:“他不过是因为自己篡权上位,便惧怕别人也像他一样,他若不下杀手,我大概一辈子只安心做官,可他既逼了我,我便不得不反了,不反我便是俎上鱼肉,包括您,兰妹妹,还有其他兄弟姊妹,都要受他胁迫。”
“够了!”
荆丞相怒斥一声:“你……我竟不知自己养出来的竟是这样的不忠之人!”
他毕竟是近日操劳,这么一吼竟然站不稳,往后仰去,荆奉宇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拂开:“皇帝若要杀你,怎么会容你逃脱?还活着从建水来到京城?可见你不过是存了想反的心,说谎罢了。”
荆奉宇见父亲竟然不信自己,绝望地道:“我并没有逃脱,我的胸口……这儿结结实实地挨了毒箭,进了鬼门关,是……”
他咬咬牙,终究将实情告知:“是妖,一个厉害的蛇妖救了我,护送我来京城,她还进宫去杀那个逆王,他一死,我便可顺势而上……”
“啪”的一声,荆丞相的巴掌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止住了他的话。
“你从小读书,知道忠孝礼义,我说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混账样子,原来是被妖怪迷惑!”
荆丞相说急了,咳嗽两声,继续斥责:“我就不该承认这个秘密,是你被皇权熏红了眼,那个妖……她真的去弑君了?如果皇上因你而崩,那你就是千古的罪人!”
荆奉宇的脸颊迟迟地有了痛感,他捏紧拳头楞是不低头:“我弑君便是罪人,他萧鸿煊不也是逼宫篡位、气死了先帝?”
“先帝在位时沉溺酒色民不聊生,这些你难道不知道?”荆丞相气得拍桌子,“现在呢,朝局好不容易稳定,新帝勤勉爱民,你却要杀他而代之,你不是罪人,谁是?”
“我……”荆奉宇瞠目结舌,他自问,当皇帝能比那个逆王更好么?他不敢确定,只是一路走来,他心中想的总是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