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原想跟娘亲撒娇来着,却见爹爹淡淡看他一眼,心里敬畏,顿时靠娘亲边坐了,老老实实拿起调羹舀汤,烫嘴,喝不快!
舜钰拨了碗饭摆沈泽棠跟前,一面提起母亲早上的话,其娘家姊妹李老夫人的孙女今年及笄,幼时与督察院右佥都御史钱福的六子订下亲事,这两日便要到京议嫁娶之事,预备腾出栖桐院南角上的紫藤院,打扫干净请她们宿住。
沈泽棠无甚异议,元宝碗里汤见底,恭恭敬敬俯身给爹娘作个揖,翠梅几个丫鬟随他一道退出房去。
四下无人,沈泽棠微沉吟:“方才考元宝学问,觉得他........”
话未曾讲完哩,舜钰执筷挟了片盐腌肉堵进他嘴里,语气娇嗔:“论学问谁比得了二爷呢!元宝不过五岁,此番释义已是用心,您不许说他不好......不爱听!”
“慈母多败儿!”沈泽棠唇角浮起抹笑意。
半晌后,在她耳边轻言:“心急的丫头,不容吾把话讲完,方才考元宝学问,觉得他聪颖灵透,天资极好,可丝毫不输他父亲,沈氏一族日后的繁荣兴盛,实要指望他来传承。”
“真的?”舜钰满脸欣喜,看他的眸光潋滟闪亮。
沈泽棠点头道:“今皇上同吾商议,想召元宝进宫陪太子读书,不知九儿可愿意?”
舜钰神色微敛,陪太子读书固然是好,可想起当年陈庆祺(陈瑞麟)后来惨状,心底又泛起忐忑。
沈泽棠看透她的心思:“太子心性赤诚宽厚,非他人可比,更况......不是还有吾麽!你这夫君大柄在握,皇上都得礼让三分,可没谁敢惹得起!”
舜钰噗嗤笑起来,抬手刮他挺直的鼻梁:“听起来倒如侫臣奸相一般。”
有这样说自己夫君的麽!沈泽棠大度不予计较,鼻息近至她白腻的颈子,嗓音忽而喑哑下来:“擦的甚麽这样香?”
舜钰看着他儒雅的面庞,几日不见便想得不行,轻咬他刺刺的下颌:“刚沐洗过,用的是木樨香膏,你最欢喜闻.......”
便觉腰间大手一紧,整个人被沈二爷托起搁至软榻上,他轧下宽厚的胸膛,笑声滚热:“可是故意洗净弄香再等吾?”
舜钰“嗯”了一声,红着脸拉下他脖颈,二爷想怎麽说就怎麽说罢,他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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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跑到院门口,果见沈桓蹲在踏垛那,拿块石头砸板栗外的毛壳,听得脚步声回首看。
元宝拱手作揖,很谦恭的样子:“桓叔别来无恙,几日未见您思念如隔云端矣。”
才五岁的娃儿,文绉绉地可怕........沈桓暗忖,只听闻几日未见如隔三秋,这思念如隔云端是褒还是贬........到底想不想他?!
若直接问........显得他挺无学识的,还是面子要紧!
他清咳一嗓子,怪不自然回话:“吾心与汝心相仿矣!”
元宝撩起衣摆朝他身边一坐,挺正经道:“桓叔,方才在房里听爹娘说起件事儿,你可要听?”
第670章 番外二:沈桓(3 )
沈桓颌首要听,元宝继续道:“四姨奶奶家大表姐林敏这两日到京,为奔嫁而来,欲住进紫藤院,只是吾总觉其中有蹊跷。”
沈桓嚼着嘎脆板栗憋住笑:“有何蹊跷?”个五岁的毛孩儿能懂个啥!
元宝皱起小眉头,很认真地解析:“她们宿紫藤院就很不妥!桓叔可记得年初,祖母曾在金陵休养结识的葛府姑娘来拜见,就宿紫藤院,晚间候在园里勾引爹爹,自那时起纵来的是远亲近戚,宿房也得离栖桐院遥不可至。可今日林姐姐住紫藤院还是娘亲提议,爹爹也无二话,仅这就令人生疑。”
沈桓抖了抖肩膀,那场腥风血雨让他深刻明白,女人发起雌威来,连老谋深算的沈二爷都招架不住。
听元宝此言,原不觉得,现好似却又有点甚麽。
元宝凑近他耳畔:“再告诉桓叔一桩密事,母亲常书信往四姨奶奶那里递,有时接到信儿,爹爹看后会叹气,说桓叔你自作孽不可活。”
他总结性陈词:“据吾推断,林姐姐此趟上京,或许会退掉亲事,嫁给桓叔大有可能。”
沈桓忍不住大笑,官宦人家退门亲事又不是请客吃饭,岂容儿戏。
果真是童言无忌!
他不在纠结于此,拍拍肚腹道:“方见厨婆子拎食盒进院,闻到一股子梅菜肉饼味儿,吃不饱连剑都拎不住!”
元宝一点就透,起身复又往门内跑,翠梅几个正站廊前看猫狗打架,见他要往房里钻,连忙拦住笑问:“少爷怎又回来?”
“给桓叔拿块梅菜肉饼子吃。”元宝瞟见半卷的湘竹帘子不知何时放下,再望望红彤彤晚霞,天还没黑哩,爹娘又恩爱上了,不敢冒失失打扰,便要扯嗓子喊。
翠梅“嘘”了声,带他往明间去,取个碟子从食盒里挑两块肉饼端给他:“这是我预备留到晚上吃酒,干干净净未曾动过,少爷不嫌就拿去罢!”
元宝接了跨出槛儿,正听得房内传出爹爹笑声,不敢多停留,踩着满院金黄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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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桓、徐泾在书房正与沈泽棠聊事,忽听侍卫禀报,夫人携林姑娘来见。
沈泽棠答允,沈桓同徐泾避至屏风后,一阵帘子簇簇响动,先听得夫人介绍,一个女孩儿边羞涩唤姑父边见礼,再是二爷柔和说,让她在此如同家里一样,有甚麽需得仅管直言,勿庸太过拘泥就是,又听另个女孩儿娇脆声儿道:“我家小姐并不长在京中,美人多思,却有一颗轻富贵蔑强权的玲珑心,那御史府中姑爷品德禀性一概不知,还需半由老爷热肠换得,小姐余生安福方得您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