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端菜的宫女们见沈玉漓这副模样，都自觉地避远了。沈玉漓是嫡公主，金贵得很，平日里无人敢冲撞，大约也就沈落荻频频招惹她。
“这些话你放在心里就是了，明白人自然懂得，你不必说出来。”等沈玉漓终于吃到了桂花丸，看着心情好些了，苏云九才忍不住劝道。
沈玉漓白眼一翻，含糊道：“知道了。”
宴席上，苏云九坐到沈孤水身边，才同他说了这件事。沈孤水轻笑，“玉漓就那样，脾气收不住的，除我以外也极少有人敢说她，你倒是稀奇。”
“难得的是她也听得下去。”苏云九道。
“沈落荻同你说什么了？”沈孤水又问。
苏云九回想了一番，“这倒没有，只不过他一口一个嫂嫂的，听得我别扭。”
两人说话已把声音压到最低，且离得又近，除了彼此之外该是没其他人能听到，可坐在对面的沈落荻却不时往这边瞧，瞧得苏云九都有些不自在。
沈孤水则不停给苏云九布菜，“全是素菜，你什么都吃些，别饿着。”——像是没注意到沈落荻。
宫女们端上了刚煮熟的青豆。碧绿的豆子撒了雪白的盐，盛在金碟中煞是好看。沈孤水给苏云九舀了一勺，“四月十五的斋宴上，青豆是必吃的。”
苏云九给他夹了香煎素对虾，又盛了些蜜汁八宝银耳羹，“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了，自己也多吃些。近来这么忙，我看你都瘦了不少。”
皇后坐在主位上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打趣道：“你二人这么腻歪，我看着倒觉得不饿了。”
苏云九赶紧回话，“若让母后有这样的想法，倒是妾身和王爷的罪过了。”
沈落荻却像是逮着了什么机会一般，突然开口道：“穆亲王与王妃情意深厚，母后看着高兴就是，又何必说出来惹人害羞？”
皇后笑笑，“这话说的，倒成了我的错了。”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儿臣不敢，只是看着穆亲王这样，有些羡慕。”沈落荻道。
沈孤水忙着给苏云九拌糖豆腐，头也不抬便道：“豫亲王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可有看上世家贵族里的哪位千金？自己娶了王妃，便用不着羡慕别人了。”
“世家贵族的千金倒是好，就怕没有穆亲王妃这样体贴，娶了也是白费。”沈落荻似笑非笑道。
“豫亲王这话，旁人听了或许有心，但本王就当作是在夸本王的爱妃了。”沈孤水把小碗搁到苏云九面前，力道不轻不重，苏云九却感受到了他隐忍的怒意。
即便如此，她也不说话，拿起勺子舀着糖豆腐，一副顺从的模样，又听沈孤水道：“这要说体贴，也须是相互的。诚然，人难免会觉着别人的东西什么都好，但看看也就罢了。若是起了贪念，那罪过可就大了。豫亲王以为呢？”
苏云九不由得抬眼看了沈落荻一眼，见他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的笑，而后又正色道：“有理。”
这番交锋早已惹得旁人窃窃私语，有说沈孤水不至于如此的，也有说沈落荻露出了尾巴的。皇后见情形不对，忙打起了圆场，“饭吃得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今日的斋宴请了玉蟾寺的厨子掌勺，仿的是玉蟾寺全素宴的菜式，可别辜负了。蓁儿，你面前那凉糕是清寒爱吃的，给他多盛些。”
沈孤水也并未对沈落荻穷追不舍，反而低声对苏云九道：“看他做什么，我的糕呢？”
苏云九轻笑，“这话说的。宫宴上我只盯着王爷一个人看，也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沈孤水反问。
“看久了会瞎的。”苏云九认真答。知道沈孤水会问她是不是好看瞎的，她便赶在那之前抢道：“王爷丑过头了，委实扎眼睛。”
“……”沈孤水恨恨地咬着勺子，又换了个地方挑刺儿，“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这称呼也不改改？”
“啊？”苏云九面不改色。
沈孤水也跟着：“啊？”
“那就赵有财？”苏云九试探着问。
沈孤水眼中似乎燃起了一小簇火焰。
苏云九继续装，“……清寒，哥哥？”
不知是不是她藏不住的笑意将她暴露了，沈孤水突然也笑了，不再计较，而是附在她耳边道：“你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沈孤水：气死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12章
饭后，皇后携女眷们往荷池去了，又怕留下的臣子们太过无聊，便命人在檀香园旁边的牡丹苑设了席，供他们饮酒聊天。
太子人选未定，眼下又只剩几位王爷在这儿，那些大臣逮着了机会，纷纷开始巴结他们看上的主子。只有沈孤水特意挑了个僻静角落坐着，拿出一幅玲珑棋盘同自己下棋，明摆着不要人来烦。
沈落荻的那股劲从小便被老臣们看在眼里，此时他身边围着的人是最多。沈孤水才与自己切磋了一刻钟，已见往那边端酒上菜的宫女来回走了六趟。
沈孤水摇摇头，执起一颗白子凝神沉思，忽然瞥见有人将他手边那盒黑子拿了去。他想也不想便道：“你去不陪母后赏灯，来这里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