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雪幽幽叹气,看着挡在她面前不让路的丫鬟,「我想到亭子里透透气,不会走远。」
「可以,先把午膳和汤药用完。」严喜乐的视线越过她,朝圆桌上满满的菜肴及黑稠稠的药汁看去。
「我吃不下。」她揺首。
顺着丫鬟目光望去的水眸,在看见那碗冒着热气的浓黑汤汁时露出了抗拒之色。
「不成,吃不下也要吃!夫人好不容易好起来,大夫交代饭要按时吃,这药要连喝七日,不可怠慢一餐。」圆脸很是坚持,有些份量的身子不动如山的忤着,大有不吃饭便别想出去的气势。
听见这话,柳飞雪本已很苍白的脸蛋更加慘白。
她抿抿眉,沉下脸低斥,「喜乐,究竟谁是小姐,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吗?」
要是以往,严喜乐一见她沉了面容,肯定鼻子摸摸,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可今昔不同以往,她有了靠山,更何况,那靠山变脸后的冷冽程度,是她家小姐比也比不上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是她这小小丫鬟,也懂得该听谁的话。「不让。老爷说过,如果夫人不吃饭就让我稟告他,他说他会『亲自』喂夫人吃饭。」扬起圆脸,她得意的照姑爷的指示威胁。
「要唤便去唤,我不会拦。」柳飞雪面容沉静,语调徐缓的说。
这是第三次,喜乐为了让她用膳喝药,用展少钧要胁她三次了,她不是呆子,包含今日,她已有三日没见着他,连夜晚入眠,身旁也是一片冰冷,这代表他不在府中,既然人不在,喜乐要稟告谁?
「嘎?」严喜乐顿时哑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怎么回事?小姐不是该同前两日一样默不作声,脚跟一旋,乖乖回厅里把药喝完,就算胃口不佳也多少会吃点东西垫垫胃的吗?怎么今日竟如此反常?
「还不去?」柳飞雪因为贴身丫鬟那吃憋的神情,浮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夫人……」喜乐苦着一张圆脸,可怜兮兮的唤。
去?她要上哪去稟告啊?姑爷那日问完她话后,便吩咐她好生照顾小姐,必定要定时压着她喝药用膳,然后便湧洒……呃,阴沉的出门去,至今未归。
「不唤是不?那就别挡着我。」柳飞雪脚步轻挪,越过婢女肥肥的臂腰,侧身步出房门。
一踏出房门,那迎面而来的清新香气便入鼻滲肺。
她柔美的眉线微扬,秀挺的俏鼻急切嗅闻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秋叶缤纷,花儿不开,庭中枫木染红,灿阳在技橙与叶间渴流,点点金粉由叶缝处洒落,形成一朿东淡光,落在以蔷薇辉石铺设而成的步道上,四处佳景一再吸引着她出房散心。
然而绣花鞋只来得及跨出第一步,轻晃的衣摆便教人给扯了住,无法再踏第二步。
柳飞雪身子蓦地一顿,回头,眉心微攒,「你扯着我做什么?」
「夫人,算喜乐求求你,就算不吃东西,也得喝完汤药,这亭子又不会长脚跑掉,喝碗药用不了多少时辰的。」严喜乐恳求,硬是扯住她,不让她离去。
「我身子好多了,不需再吃药。」提起那苦得教人舌头发麻的药汁,柳飞雪连鼻头都皱了起来,小手轻扯,想由她手中抢回自个的衣裳。「快放——」
话尚未说完,她就被婢女滚滚滑落的泪水给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夫人你喝药嘛!如果夫人少吃一顿饭,老爷便会罚喜乐少吃两顿,夫人要是不喝药,老爷便罚喜乐少吃三顿饭,这么一来,喜乐今日与明日连粒米都不能吃,只能喝水裏腹,呜哇一一我会饿死的……」任谁看了她的身材都知她贪吃,这会连两日不能吃东西,还不教她大哭特哭?
「你一一」柳飞雪一愣,怔怔地看着泪流满面的丫鬟。
她怎么也没想到展少钧竟会为了让她吃饭,而去胁迫一个小丫鬟……虽然他这么做是过份了点,却也抓住她心软的性子,料准她不会让喜乐饿肚子,才会这般要胁她。
不甘愿受人要胁,柳飞雪本想甩头便走,但看见贴身丫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只能暗叹自己心肠不够硬,身子一转,又踱回内厅,将那碗光是闻便苦得教人作呕的汤药一饮而下。
「夫人,糖水。」严喜乐贴心的递上糖水,圆眸里的泪早已教她拭得一乾二净,粉嫩的嘴儿暗暗扬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精致柔美的五官随着药汁入口而皱成一团,柳飞雪连忙接过糖水,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啜,让那股甜膩缓缓冲去舌上的苦麻。
「行了吧?」搁下手中的青玉色瓷碗,柳飞雪瞥了眼那圆润的脸蛋,原本温温柔柔的嗓音,这会却掺着些许气恼。
「夫人……你还没用膳呢。」严喜乐堆着笑脸,圆眸扫了扫桌上菜肴。
柳飞雪闷声不响的睨了她好一会,盯得严喜乐头皮发麻,直想出声讨饶时,才终于襦裙一掀,于梨花木椅落坐,静静的低头夹菜吃饭。
***
月色朦胧,黑云密密,略带水气的夜风吹来,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柳飞雪环着藕臂畏冷的窝在窗棂前的软榻上,娇躯上披着件薄裘,白玉般的纤足藏在裘袍里,美眸遥望夜色,若有所思。
「夫人,你……方才问啥来着?」严喜乐瞪着大眼,手中的玉骨梳险些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