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冷兵器主宰世界的时代,铁作为主要冶材十分之重要。而陨铁中的含铁量极为丰富,并且其中含有的少量的镍,更能够使所铸之物更加坚固耐用,实乃冶炼兵器的上佳材料。
脱欢舍地势险要的雀子山而派兵攻打鹞子岭,一是因为雀子山易守难攻,所耗较大,二便应该是为了鹞子岭发达的道路交通网和埋藏其间的铸造兵器的良材——陨铁。
韩彦被舒予拧得闷哼一声,眸色渐渐转深,双手下意识地便要不老实起来。然而转念想到舒予如今身子不适,他只得强忍着想要作怪的双手,悄悄地往床边挪了挪,特意撤开了些腰身,免得昂起的意绪惊到了她。
哎,这苦行僧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熬到头……
舒予不知韩彦这番心思转换,只一心想着边关的战事,见如今鹞子岭的“神迹”已解,便连忙追问道:“那明日上朝,你打算怎么应对孙首辅的为难?”
见舒予问起正事,韩彦只得强自收回心思,沉声应道:“天降陨铁乃是铸造武器的极佳之物,那脱欢既然为此而不惜大举侵扰,看来其数量不在少。
“孙长玉只要没有被权力倾轧迷晕了眼,就应该知道这其中牵扯极大。一旦事情公之于众,他孙长玉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能违逆众意,一意孤行!否则,便是自置于‘众叛亲离’的境地。”
附庸孙长玉的朝臣,多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以求进取或是余荫子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遇事没有自己的考量。如此事关宗庙社稷之大事,只怕他们也不会再轻率追附孙长玉的决定了。
舒予闻言长吐一口气,笑着点点头,又正色提醒韩彦道:“此事镇国公并未在奏报中提及,你明日上朝若是骤然提及,会不会引人猜忌弹劾?”
朝中大臣与边疆大将私下里书信往来,互通密讯,“欺瞒朝堂”,这可是不赦的重罪。
“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韩彦笑着安抚舒予道,“师兄为官多年,虽然多在边疆镇守,极少回京,但还不至于连这点都不安排周详。
“明日一早,发自辽东的急报定然会及时送到圣上的案头的!”
舒予见韩彦说得如此胸有成竹,遂也不再担心,自去轻哄睡醒闹气的孩子去了。
韩府这边这是暂且卸下了担子,可是孙府却是气氛凝重。
外书房里,孙长玉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垂手而立、不卑不亢的谢之仪,怒意显而易见。
孙秉直见状也低垂着脑袋,不敢应声,生怕战火引到了自己身上,然而心里却很是快意不已。
第441章 劝谏
谢之仪虽然是年前才加入孙家麾下的,然而却极得孙长玉的信任和倚重,就是孙秉直这个嫡长子也有所不如。
如今眼见着孙长玉对谢之仪心生不悦,孙秉直又怎会不暗自开怀呢?
沉默,如一块巨石,压在外书房的上空。
而谢之仪却似浑然未觉,依旧挺身而立,眉眼也依旧谦逊温润,与先前并无任何分别。
良久,一直阴沉着脸的孙长玉突然仰头拊掌大笑道:“好好好!敢为民请命,威武不能屈,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孙秉直被孙长玉这猛地一笑一赞给惊得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上一刻父亲还恼着谢之仪呢,下一刻就对其大笑大赞起来了呢?
孙长玉看着长子孙秉直那副呆怔的模样,心中不由地暗暗摇头叹息。
若不是家中的子弟个个资质禀赋都十分一般,他又何至于如此费心地笼络人才,以保孙家的富贵绵延,更得在谢之仪这样优秀的后辈面前一再放低身份,妥协示好?
唉,唯有一声长叹……
看着长子莫名呆愣的模样,孙长玉只觉得更加心塞了。
谢之仪聪慧机敏,最善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一直以来孙秉直对自己的妒忌和提防,以及孙长玉因为家中子弟不肖而不得不对自己的看重与栽培?
这也是当初他毅然放弃关系较近的韩彦,而选择加入孙长玉麾下的原因之所在。
有了孙长玉的全力相助,他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屹立朝堂叱咤风云。
等他有了足够的权力,到时候即便是康平帝与韩家对他今日所做的选择有所不满,也只能够龟缩忍着了。
“不敢当得首辅大人这‘大丈夫’的赞誉。晚生所行,也是为了首辅大人的千秋盛誉,为了我大周江山的传承永固。”谢之仪拱手谦逊应道。
孙长玉笑着摆摆手,道:“当不当得起,老夫心中自有论断。且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谢之仪遂拱手道谢,安然坐下。
孙秉直早就在孙长玉与谢之仪一来一往的交锋之中,收起了满脸的惊愕,冲身旁的谢之仪友好地一笑,而后便默然不语地充当最忠实的听众,不声不响,耳朵却竖得笔直。
孙长玉见状暗自点头。
长子资质虽然差了一些,但好在还有自知之明,这样即便是将来在朝堂上再无进益,但是至少能够保全己身,努力守护孙家现有的一切。
念及孙家的恩荣永固,孙长玉遂敛眉收回心思,沉声道:“子礼胸怀家国社稷,深夜来府直言劝谏,老夫也不是那等自私自利,置国家大义于不顾之人。此番之所以力谏圣上三思而后行,也是担心兵祸殃民,生灵涂炭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