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独鹤怔怔地看他一眼,又瞥到他身后的夜渚、太和和走云,虽是一身的小厮装扮,却一个个腰板挺直,不卑不亢,目光直视没有半分逾举,心下对他们便有了几分喜欢。
又想,小厮风骨都是如此,那么主人必定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么想着心底又感觉舒坦了一丝丝。
“钱财不是问题!”花独鹤安抚自家夫人道。
邵荷华睨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发了丫鬟去请大女儿花见娇。
赵嬷嬷轻抿了几口茶,瞅着堂内堂外立着的侍女,室内鸦雀无声,只厅内案几上松柏盆景有淙淙流水之音,如此对花独鹤与邵荷华不由得多了几分敬重。
自古大户人家治下,要么用威严,要么用仁德,花独鹤面相便不是严苛之人,邵荷华时有咳嗽,他不时给她添茶倒水,贴心地帮她顺背。
邵荷华作为正妻连生四女,竟然还能得他如此恩爱敬重。耳濡目染,这样子人家出来的女儿定会是端庄贤惠到极点了的。
赵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心底对花见娇也多了几分期待。
此时花见娇刚刚用过早膳,忽然听到了前院的事情,心口怦怦乱跳了好一阵。既恼说亲人的无礼,又恨背后指使人的霸道。
被喜娇闻娇乐娇三人打趣了一会儿,只觉两颊燥热得慌,再见有人来请,知父母双亲定是已然同意了的,只得在姐妹们的打趣儿中往前院而来。
见娇一路走,先见过父母,再见一个器宇不凡的小厮端端正正走到她面前,给她作揖,而后从箱子底捧出一副上好锦缎包裹好的玉如意,恭恭敬敬送到她面前。
“小公爷说,此玉如意不在礼单之内,只算是小公爷给姑娘的见面礼。此物是当年府里老祖宗的祖母获封诰命时惠贤皇后赏赐的,已经经历了五代,是国公府的传家和镇宅之宝,见物如面,今儿将这传家宝转交给姑娘,从此小公爷的命运也就交到姑娘手中了!”海风道。
见娇脸色一红,如意者,如人意也,灵芝祥云,寓意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这小公爷特意选了它来,定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她本觉着他胆大荒谬,是个纨绔子弟,可隐隐地又觉并非如此,她为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心头突突地。
“不得胡说坏我名声!”见娇微羞,抬眼瞅花独鹤,待他点了点头,这才从他手中将如意接了过来。
“往后誓死护卫姑娘安全,定不让姑娘受到一丝一毫的风险!”海风、夜渚、太和、走云见她接过了如意,齐声说道。
见娇目光迅速的从他四人身上掠过,心底微微起了好奇,这周小公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不好将自己心底的狐疑表现的过于明显,只默默地退到花独鹤的身后,细细分析起今儿的事情来。
他此番着人来提亲,明知道自己落败拿不出贵重的聘礼,可还硬闯着来试一试,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呢?
这么大的动静万一不成,那他的损失大概是比她家还要多得多!花家顶多是背上背信弃义的说法,可是他国公府呢?求亲被拒,那可是会沦为所有人笑柄的!难道他就不怕?
花见娇蹙了蹙眉,他到底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阖府生计这样子出来赌一把?
她对于他来说意义如何?一根他国公府垮塌前的救命稻草?一场他久旱后的甘霖?还是情意绵绵的夫妻?
她瞅着那柄玉如意,默默祈祷,盲婚哑嫁,焉知非福。
时值七月,一夜后,花府院子里落了一地香气袭人的合欢花!
第3章
悠悠山塘水,凉凉枫桥风。
枫桥边田园村舍,流水人家,数不尽的湖光山色,更有香水浴堂、谷行、布行、灯笼行、糖行、猪行林立,热闹非凡。
河面上,过往游船摩肩接踵,木舟竹筏上百只,纵是夜晚降临,繁星缀满夜空,水面上的人声都没有能够静得下来。
小厮走云从复兴楼点了些吃食,又从街市上称了两斤香瓜子,炸了斤太湖银鱼干,最后掏光了荷包里的银子,又扛了条香喷喷的金华火腿,这才心满意足的登了船。
船舱中一个身穿纯白色睡衣的男子半枕着胳膊,懒懒地面朝敞开的浮花窗户斜靠在软榻上,身段颀长,手臂白皙。眉角上扬,带着七分的慵懒和三分的痞气,浑身上下透着淡淡的药香。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较之前偏重,男子微微侧了侧身,“最近又贪吃了!”
“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走云耍无赖般的凑近他坐下,又撕了两片熟火腿递到他跟前,而后道:“爷,等急了吧?”
着寝衣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将他手里的火腿接了过去,手腕灵活,速度极快,与他身上的药香极不相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还只能躲在船上,可不就是被憋坏了!”
走云也觉可怜地看他一眼,眼珠子一转悠,继续道:“爷,您真的是好眼光,那大娘子果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尤其那一腔吴侬软语,真心不是咱们这北方糙汉子可比的,只需一句,便让人如听天籁之音般能分分钟软化到骨子里去,啧啧......”
走云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自家主子一眼,周守慎抬腿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不懂规矩,大娘子岂是你可以随便谈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