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华蓦地顿住,打了个颤栗望着她,摇头又滚了泪下来:“她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可要不是因为我把那本子给了她,气着了她,让别人得了机会,她也不会死!她就是被我害死的,就是我害死的!”
“你别这样!”
琉璃摇着她沉呼着,无奈起身唤来海棠:“我还得过三房瞧瞧!你去弄些安舒散来喂她喝了!”
海棠飞快下去。琉璃唤来月桂看着浣华,也快步出来过了三房。
人已经死了,才迈进三房大门,就听见震天价哭声传来,梁氏聂氏都在前院厅堂里抹眼泪。琉璃到了院里,蕊儿迎出来,红着眼眶拉着她往穿堂里走:“姑娘眼看就是要出嫁的人了,别去,忌讳。”琉璃问她:“究竟怎么样?”
蕊儿印着眼眶道:“大夫说是失血过多,先前醒来与三老爷交代了几句话,到底还是救不回来了。可怜这孩子——”内院里这时又传来婴儿的啼哭,乳娘将他抱出来,走到前院交给了梁氏。梁氏擦着眼泪接过,也道了声:“可怜见儿的!”
琉璃走过她身侧,一看这孩子,生的倒是好,不由也抚了抚他的头发。
府里有了丧事,自然就免谈其它了。一夜之间府里内外大门全都糊成了白色,门口红灯笼也变成了白灯笼,府里从即时起,开始为三夫人治丧。
梁氏聂氏作为府里仅剩的两位主母,当仁不让担起了治丧重责。何朴松伤心过度,竟然病倒在床,也不能料理里外事,迎来送往的担子当然就落在了长房二房四房身上。说到这里琉璃就不免佩服起何苁立的脸皮,明明齐氏死于阮氏之手,他竟然也能做到没事人儿一样。兴许他能做到三品御史,也就是靠的这副厚脸皮。
齐氏的娘家翌日就来人了,他们姑太太才生了孩子就死了,自然免不了对何府有番问责,但是在老太爷诸般周旋之下,齐府也知道齐氏四十高龄生孩子有着巨大风险,最终也就不再追究了,但是有要求,一定要以宗妇规格风光大葬。
论起宗妇,余氏才是。齐氏以宗妇规格大葬,那岂不是说三房承了宗?齐府这么一提,长房里不免有了意见,但是老太爷拍案发话,他们终归也因为心虚,而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口气,同意了齐府的要求。
在琉璃看来,齐府别的要求不提,偏提出这要求,未必不是因为从下人口里听得了齐氏真正死因,但是他们拿不到证据,也奈何不了何府,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出了这个主意。
浣华作为嫡女,自然是要在灵前尽孝的。琉璃怕她被心里的压力拖垮,一有空就在旁陪着,倒是让不知内情的何朴松感激不已。林府前来吊唁的时候,林尉然就主动提出婚事往后延期三年,让浣华先尽了孝再说未迟。这番心意又令得浣华感动了一番,就连何朴松也对林府更添了几分敬意,翁婿之间倒是比从前更和谐了。
☆、210 要出嫁了
齐氏的孩子取了名叫廷安,小名叫平哥儿,何朴松取的,说是只要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就好。老太爷见何朴松自己还忙乎不过来,便暂时交由梁氏照顾着,柳姨娘则时常地去看看。因为二房离得近,琉璃也常去瞧瞧他,孩子长得很可爱,粉嘟嘟地,还不会笑,很安静。
丧事办完后,琉璃让浣华在倚寿园住了几日。前后不过个把月,浣华已经瘦脱了形,每日里总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泼爽朗的姑娘了。琉璃无事时,也拉着她去看平哥儿。巧的是,见了浣华,平哥儿就盯着她看,一开始浣华不忍见,扭头就掉眼泪。后来时日长了,平哥儿见了她哭,便也哭,浣华就只好抱他,才将他抱起来,他倒是冲她咧嘴笑了。
浣华忍不住,放了他便冲回倚寿园大哭。
琉璃追回来,等她哭够了,将她扶到榻上坐着,两厢无语了半日,她递了绢子给她擦眼泪,说道:“事已至此,哭也是没有用的。你要是个有担当的,就该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帮着三叔把三房打理好。你也知道宁姨娘那头是不省心的,平哥儿还小,往后要人照顾的日子还长,总不能一直让二婶看着。这府里安着心眼儿的人四处都是,将来若有个好歹,她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三房的事,还得三房的人来。”
浣华抽噎着,哑着嗓子道:“我能怎么做?我一看到他我心里就刀绞似的疼,就想到他娘是被我害死的——”
琉璃迅速地伸手将她嘴捂住:“这样的话,往后再也不要说了!”
浣华怔怔看了她片刻,点了点头。
琉璃把手放了,沉下脸道:“人已经死了。我们都没有办法了。就算你不下手,齐氏也总要面对贪墨公中银子的事。我知道你不是个恶毒的人,只是方法错了,你要是还陷在这个泥坑里总不出来,那死的人会更多!你想害死你自己,再害死你亲娘吗?”
浣华睁大眼睛,咬着下唇低了头下去。
琉璃叹了口气,缓下神色来:“我知道你心里内疚。可是光自责是没有用的,你得想办法弥补。把你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既然你母亲泉下能安,也要让活着的人能够平安健康的活下去。如果你记着你母亲待你的好,那就坚强地站起来,把平哥儿照顾好。把他应得的关爱加倍的给他。而不是逃避,知道吗?”
浣华呆呆地看着前方,眼泪又滚下来。谁也没有教过她要自己承担责任。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她的冲动与冒失,齐氏也许不会死。因为这层内疚,她几乎有了削发出家的冲动,她甚至想不起可以做些什么,也不想去见平哥儿,平哥儿就像是齐氏留给她的一把刀,见她一回就扎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