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清他的脸,努力仰起头,想要看的清楚点,再清楚点。
那个人的脸,渐渐清晰,他静静拿着话筒,眼神里有最单纯的祈求。
他的声音像静静流淌的河,她是被河水流过的石子,不留一点痕迹,那个人说:“谷雨,你可不可以永远做我的小朋友。”
是林新野。
周围所有人的呐喊尖叫都被隐去,她之前所有等待的颤栗都偷偷消失。
这个梦精疲力竭,重演了一遍演唱会的疯狂。可当他开口,一切都像他陪自己夜排的那个早晨一样平静。
第二天早上醒来,谷雨全身上下都像被人狠狠揍过一样疼。
可能昨天晚上做梦时候翻腾得太厉害了。
当然,疼算不上什么,可怕的是挥之不去的羞耻感和做贼心虚。
她这算什么,说的好听点就是文雅春/梦?
老板是谁,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会那样清纯地挽留她一个小豆芽。
大概是她狗胆包天才敢想象老板有初恋般的清纯。
后怕之后,她立马从床上跳起洗漱,有气无力地摸着刷牙,抬头看了眼镜子里心虚的自己,喃喃唱了一句:“是我想太多,你也这样说。”
的确是她想太多。
放假整整三天了,林新野没找她说过一句话。
谷雨几次打开对话框,想问问他自己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可是她看着他的头像,总想着他好看的矜贵。
一句话突然敲打她的榆木脑袋,这个世上很多事情很简单,老板这气质就一句四川话。
莫挨老子。
行,老娘也不挨你。
*
谷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追星准备工作。
她打算扛起大炮,做个限定站姐,体验一下前线生活。
反正这几个月本来就是偶尔开车有空准备下一次求职。
她这几天在兑奖中心和银行到处跑,十三万再除去百分之二十的税,到手大概是十万。
大概是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用中奖的所有钱追星。
这平常日子还是要过的,而且才十万,经得起怎么折腾?
这十万她存个五万,留个五万跟巡演。
门票路费住宿费,如果她省一点,在国内选择性跟巡演(巧妙避开江浙沪的天价场),再找毛绒绒搭伙,两个人各跟一半的巡演,钱应该够用。
她没做神站的野心,就想体验一把做站姐的感觉过过瘾。
自己拍哥的照片,有独一无二的中二幸福。
在走完一切手续把钱领到手后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谷雨和追星游击小队队友毛绒绒,在暗号点咖啡店碰头。
这家咖啡店是她们高中附近的一家小店,老板娘跟她们俩很熟,总爱跟她们两个人开玩笑。
而且老板娘女儿也是Cynic的铁粉。千里姻缘一线牵,全靠同狗一爱豆。
谷雨简单交代了自己中彩票的事实,以及接下来想找个人搭伙开站的企图。
两个人之间深厚的革命友谊让两人一拍即合,就让这个站子作为她们这几年共同追星的见证。
她们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眼中泛着泪花。
“谷雨啊~”
毛绒绒用她那双大眼睛真挚地看着谷雨,一切尽在不言中。
谷雨咬着嘴唇,连连点头。这么多年了,她们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她懂这份激动。
她回以同样真挚而抑扬顿挫的一声:“毛毛球啊~”
没想到毛毛球脸一变,小祖宗的表情说来就来,刚刚那份情真意切还没消逝完,她就问:“站子名字想好了没?”
谷雨一愣,摇了摇头,木木地说:“没。”
毛绒绒手一撇,认真道:“那你好好琢磨个好站子名,一定要吉利。”
谷雨这一下又愣了,老天爷,幸好毛绒绒还记得这茬,不然就闯大祸了。
前尘往事一时涌上心头,江湖上总有玄学追星的传说,她怎么可以不当回事。
社会主义民主富强,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官方话,她牢记于心,但一路追星,撞到了不少邪门事。
玄学追星,说不明白。
她第一个在饭圈认识的朋友,微博名叫“粉谁谁倒霉”。
谁不希望自己爱豆好,这人是不是脑袋缺根筋,咒谁倒霉呢。不过跟倒霉勾搭上了之后,觉得她名字虽然古怪,人倒是沙雕画风十足,搞笑的很。
谷雨傻乎乎问:【你好好的叫什么粉谁谁倒霉,咒我们哥呢。】
就算隔着屏幕,倒霉汹涌澎湃的悲伤都要淹没谷雨。
【说真的,每次我爬墙粉谁,那人就倒霉。】
谷雨被吓到,回:【你别吓我啊。】
倒霉反应非常大地回复:【我们哥福大命大,一定可以扛过去的。】
谷雨一直认为哥福大命大,但是一个星期之后,哥惊天一摔,拄了一个月拐杖。
她每天眼泪汪汪看着哥努力扯出的笑容,心里想的都是,哥,疼不疼。
倒霉那天晚上十二点突然找她:【我开始担心了。】
谷雨一想到哥吃力走路的样子,生生抽了一下,【你担心什么?】
倒霉说的莫名惆怅,竟然还很亏欠。
【魔咒开始生效了。】
谷雨盯着她的名字,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惶恐,【喂,你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