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辄便被群起而攻之的宁娆很快败下阵来,放弃了对无忌的改造教育。
好在,无忌虽然娇贵了些,但却是顶孝顺的,特别是对宁娆,虽然管他最严的是宁娆,最不吃他那一套撒娇的也是宁娆,但无忌却给外地喜欢黏着宁娆,若是进了她的怀里,那不管是谁来哄,他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午后和光温煦,无忌腻在宁娆的怀里玩着她散落在肩的头发,呢喃“母后,你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这宫里上下就没有能比你还漂亮的。”
宁娆早习惯了这家伙信口拈来的甜言蜜语,并没有当回事,只敷衍似得嗯了一声,继续打开胭脂盒,开始涂抹脂粉。
无忌看着这花花绿绿的脂粉盒子狠咽了口唾沫,继续扒着宁娆的胳膊给她灌迷魂汤“母后,虽然你总凶我,可我还是最喜欢你了。我觉得在这个家里,我们两个才应该是最投缘的母后,那个红红的东西,可不可以给我也抹一点”
宁娆动作僵硬了一下,立即道“不可以。”
无忌失望地瘪了瘪嘴,趴在宁娆怀里扭了扭身体,嗫嚅“母后,就抹一点点,嘴上。”
宁娆还是拒绝。
可她忘了,无忌裙下臣无数,小小一盒胭脂是难不倒他的。
在无忌生日的前十天里,他几乎每个长辈都以撒娇的方式灌输到了“无忌最想要的生辰礼物是胭脂,如果给无忌买胭脂,无忌就最高兴了。”
在他温甜软濡似糖的嗓音里,众人似乎忘了他是个男孩子,一个个缴械投降,于是,在他生辰那天,无忌成功地收获了十个小匣子的胭脂。
第100章
江偃幼时人人都夸他容颜精致, 将来必定要迷倒一群女孩儿,注定是要姻缘圆满。
再大一些时,他便是父皇身边唯一的皇子, 是大权在握的滟妃捧在手心里的挚宝,人人都道他这一生必定顺遂如意。
他们说的不多不少, 一个都没中。
长大后的江偃只爱上了一个姑娘, 可偏那个姑娘爱上了他的皇兄, 跟他皇兄爱恨纠葛了几年, 最终得成圆满, 跟他皇兄过着小打小闹却情义笃深的安稳日子。
初回长安的几个月, 江偃日日夜夜都在为宁娆担心, 甚至在心底设想过无数可能,万一她再也醒不过来了……万一她十几二十年后才能醒……万一某一天她撑不住没了呼吸……
终归是把所有恶劣的结果都设想了一遍。
可最终他发现, 不管结果多不尽如人意,他连同他的皇兄都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唯一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一个字,等。
难道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们就可以弃她于不顾了吗?难道如果她十几二十年后才能醒, 他们就可以不管她了吗?
不可能。
好在, 宁娆最终是醒了。
得知喜讯的那日其实江偃已经进了宫, 他一路飞奔去了桐花台, 远远看见皇兄斜身抱着宁娆坐在桐花台前的石阶上, 宁娆的身上披着厚重的棉披风, 被皇兄护得严严实实。两人容颜上都含着淡淡温馨的笑意, 仿佛是在追忆一些欢乐的事情。
江偃的脚步骤然而止。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响起,微弱却又坚定:到这里吧,你该止步了。
他无法欺瞒自己的内心,便只有强迫自己远离。
江偃回府后,清点了这些年积攒下的家赀余产,连同食邑和封底,让管家给他列了个单子。
他等了一个月,让皇兄和宁娆好好享受了九死一生而来的团聚之后,才拿着这些东西进宫去面见皇兄。
“这些年臣弟的家底都在这儿了,不点不知道,一点发现自己还是个富豪。我想把它们都留给英儒。”
原本神情平和的江璃骤然一僵。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偃缓缓一笑:“皇兄不要紧张,臣弟是觉得在长安呆腻了,想出去走走。”
江璃定定地凝着他:“出去走便是,何必要……”
“臣弟想着,既然已经出去了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江璃面容上的平和尽数裂开,眼底有什么东西飞速陨落,显得很是怅然:“为什么?朕对你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说出来,朕可以……”
“皇兄。”江偃拖长了语调,含笑着止他:“你知道,臣弟没有不满意,只是觉得长安带给我太多不甚美好的回忆,我一直留在这儿总能想到过去那些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和江璃比起来,长安带给他那点痛苦哀伤根本不值一提。
在那一刻,他突然释怀了。
并不是从前那般拼命劝说自己,拼命克制自己本心,强求来的释怀,而是真真正正清风灌顶,霍然开朗。
他清淡一笑,如春风拂醉,不沾染丝毫的尘埃:“其实我心里一直很内疚,若是没有我,皇兄也不必遭那么多罪。”
江璃深深地凝望着他:“这不怪你。”
江偃笑道:“皇兄不怪我就好,左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该往前看。”
江璃道:“既然你也都想通了,那干什么要走?”
江偃垂眸默了片刻,坦诚道:“我心里也有放不下的东西,可是却必须要放下,所以我想离开,出去看一看。”他一笑,俊秀的眸中划过狡黠的明光:“没准儿我能找到我的真命天女,也未可知。”
他将话说到这份儿上,江璃不好再强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