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自嘲道:“我这人过不了穷日子,穿不上好衣衫吃不上好饭菜,不能天天逛街看电影,对我来说比死都难受。前些天我已经吃够苦了,也算是偿还了他的恩情,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想他。”
荣闲音猝然得此喜讯,欣喜若狂,竭力按捺下自己的激动,搂住她的腰。
“你果然是聪明人。”
阮苏伸出手,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
“荣老板,你可有兴趣养个嘴刁爱花钱的闲人?”
说话时她已将手中捏着的瓷片亮了出来,瞄准他那突突跳着的大动脉。眼睛仍然对着他笑成月牙,心中除了鄙夷还是鄙夷。
这人也是鬼迷心窍蠢到了家,竟给她这么好的机会。等弄死了他,她趁夜色逃脱,只需跑出几条街,到时往东往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阮苏用笑容迷惑住他,手上准备施力,忽听他略显惋惜地说:
“可惜段瑞金已经死了,不然我带着你去他面前转转,看看他还沉不沉得住气。”
刹那间,她笑容消失,陡然瞪圆了眼睛。瓷片从手中滑落,先是掉到他肩上,又顺着肩膀的弧度往下滚,啪地一下落了地。
她是有前科的,荣闲音听见这声音连退三步,低头看见地上那可当利器用的瓷片,怒容暴起,一脚踏碎瓷片,抓住她的喉咙骂: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阮苏呼吸不上来,却不挣扎,央求地问:“你说得是真的吗?在骗我对不对?”
问这两句话时,眼泪已经扑簌簌的往下掉,滴在荣闲音的手背上。
后者看她如此痛苦,反倒兴奋起来,狞笑着说:
“我之前都在骗你,唯独这件事真真切切。他死了,死得透透的。你听起来不信吧?我也不信,可是谁让他不长眼,竟然妄想当赵凯旋的手下呢?随随便便烧死几十万人的大丘八,能是好招惹的人?他跟着他放火烧寒城,为他卖命,却因为想高升,被个叫林清的参谋给一枪打死了。尸体被八只军犬啃得干干净净,就剩一具骨头架子,现在还挂在寒城那剩下的半边城门上。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阮苏的确怀疑他是在骗自己,然而听到林清这两个字后,身体猛地一震,已经快要遗忘的记忆席卷而来。
林清……林清……这就是中杀死段瑞金的下属啊!
战争时间线改变了,结局却没改变吗?段瑞金还是死了?!
她心痛得哭不出来,颓然无力地望着天,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黑的,叫人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
她的光呢?她的光灭了!
荣闲音发现一件奇异的事——她刚才还清澈明亮的眼睛像失明一般,短短几分钟里暗淡得堪比死鱼眼珠子,身体也绵绵软软,没有半点气力,明明还没死,却已散发出浓郁的死气。
他不禁失望极了,在她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打算掐断她的脖子,彻底了结了她。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扑出来,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
“二爷,二爷!快松手,她要死了啊!您答应我不会杀她的!”
第61章
冲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凤仙。
她还做着三人和好如初的美梦,没成想一出来就看见阮苏快要被荣闲音给掐死了,吓一大跳,连忙跑过去阻拦。
荣闲音气急败坏地骂:“你滚开!”
小凤仙不放手,死命拽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捏断了阮苏纤细的脖子。
“二爷,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她是我的朋友,待我如亲姐妹一样好,您要是出尔反尔杀了她,以后到了阴曹地府里,我哪儿还有脸见她?二爷,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的面子?哼,不知天高地厚。”
荣闲音骂了一句,另一只手从背后摸出一把枪来,招呼都没打就对准了她的脑袋。
小凤仙这时才真正的被吓到了,立刻松开了手,惊恐万分地问:
“您、您要杀我?”
她反应这么激烈,似乎比手上这具“尸体”有意思得多,荣闲音改变了主意,把阮苏破布娃娃似的往地上一丢,拿着枪靠近她。
小凤仙连连往后爬,最后被他逼到了墙角,再无退路。
她痛苦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二爷,您不会杀我对不对?咱们当初说好了您带我去晋城,让我到最大的戏园子里唱戏,您最喜欢听我唱金玉奴……”
荣闲音用枪口抵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高高抬头,冷声问:
“你爱我吗?”
小凤仙怕得都快尿裤子了,可看着眼前清隽儒雅的男人,心下没忍住,道出了实话。
“爱……”
“有多爱?”
“您走到哪儿,我就愿意追随到哪儿。”
“好姑娘。”荣闲音亲吻她的额头,像神明垂怜他的信徒,“可惜我不需要你的追随了,你先去阴间帮你的姐妹探探路吧。”
话音未落,他扣下扳机。
在小凤仙惊骇的表情下,一颗子弹钻破她娇嫩的皮肤,从下颌贯穿至颅顶,最后炸碎了天灵盖,血液夹杂着她的泪水,以及各种红红白白的液体,弄脏了荣闲音的白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