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晚哎呀叫了声,祁陆阳手忙脚乱地把玉如意往回收,谁知,那如意前面吊着的穗子又缠到了她发髻金钗上,他不赶紧往回拉,陆晚跟着就向前一扑。嘶地一声,她倒抽了口气。
想必是扯到头发,痛极了。
祁陆阳又心疼又心急,忙把碍事的玉如意拨弄下来,扔给后面人,随后,他直接用手将陆晚的盖头完全掀了开。
陆晚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何嫂给祁陆阳准备的是一套金龙盘绣的法国绸改良袍褂,黛蓝色做底,纹绣精致非常。
这衣服换别人穿不一定好看,可在他身上,却有种庄重大气不浮夸的气势,特别合适。
陆晚昨天夜里还在跟阮佩开玩笑,说祁陆阳穿中式袍褂指不定会像个壕气冲天的地主老财,又傻又憨,结果今天一看……哎,哪里去找这么一身正气的英俊土财主?
明明是货真价实的民国贵公子。
而此时,祁陆阳正捧着陆晚的脸左看右看:
“弄疼哪儿了?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太着急了,到家就让你打回来。”
没像祁陆阳想象中那般发怒,或是当场锤打一通、把今早上生的气全找补回来,陆晚只是不自然地往后靠了靠,不让他继续用指尖触碰自己的脸。
——两颊上面的温度只怕都要烫手了,她才不想被人看笑话,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怎么二婚还带害羞的。
可惜,她没藏好的羞怯还是被发现了。
祁陆阳知道他们家侄女是好看的,穿红穿绿都好看,可他没想到,今天的她能有这么好看。黑发髻金钗子,红衣服红嘴唇,哦,陆晚脸上好像也有点发红,而且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怎么能这么红。
他眼底荡着笑意,里面,银河也有迹可循。伸出手帮人把被弄乱的金步摇扶正,祁陆阳悄声说:
“我老婆害羞了。”
陆晚犟嘴,非说没有。
祁陆阳用拇指压住食指指尖,再放开,毫无预兆地弹了一下她的脸:“你以前从来不会撒谎的,以后也不准了。”
说完,他整个人又往前凑近了些。
陆晚在祁陆阳靠近自己时,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撑在身体两侧的手也抓紧床单。她向来不喜欢当众起腻、表现亲昵,可今天,现在,他如果愿意亲一亲她,她想,她应该会很开心。
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陆晚都快忍不住睁眼了,等来的却是对方落在颊上、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周围有人起哄,说新郎猴急猴急,新娘的捧花都还没接呢就亲上了,一刻都等不了。
纷纷扰扰中,陆晚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
她睁开眼,愈发不好意思直视他。
祁陆阳还有心思笑,轻声在陆晚耳边安抚:“人太多,晚上回家我们再补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半垂着头,陆晚拿手轻推了祁陆阳胸口一把,催促道:“走流程去,刚刚不还说着急么,在这儿费什么话。”
原来她也着急了。
祁陆阳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细细理了理衣服下摆,不论脸上身上,刚才的慌乱或旖旎都已找不到一丝痕迹,光风霁月的,正经得很。
单膝跪下,他按婚庆人员的指引举起捧花,又听对方在耳边嘱咐要大声念词要饱含感情要与新娘对视云云,等摄影师就位,周围喧闹的人也适时安静下来,祁陆阳心里却有点烦了,转而盯住陆晚水波潋滟的双眼。
他突然不想套用诗词说那些矫揉的话,也不想遵循旧例把心窝子掏给旁人打趣,更不乐意遵从所谓的标准流程。
陆阳和陆晚,打从记事起就是一体的,朝夕相依,不曾分离;他是她的小叔叔,她是他的小侄女,他们俩自有一套独有的相处方式,哪怕这种方式,曾长久地不被外人和道德伦常所认可。
但那又怎样?
他们不曾在乎过。
心思一定,祁陆阳干脆利落地把捧花丢在了旁边。
周围人惊呼,工作人员赶紧把捧花拾起来递给祁陆阳,让他重新走一遍流程,反正摄影师补拍素材剪一剪,最后仍是一出圆满,不会影响大局。
祁陆阳没打算搭理。他单膝跪着,上半身向前一探,用空出的右手拉住陆晚的左手。
刚一触碰,两人的十指便像排练好般立即纠缠在一起,掌心相合,贴得紧密。
“小侄女,”祁陆阳稍抬头,望着他的新娘,声音不大不小,刚够对方听见,“你点个头,叔叔好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啦,伴娘被土匪掳走了!
推基友也稚的文《燃烧的扉页》,男女主12岁年龄差,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呀。
第74章 番外
景念北将阮佩扛到屋外后, 来贺喜的宾客里有起哄的,有惊呼的,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加油鼓劲儿的, 只有茂茂小朋友较了真,哭得撕心裂肺:
“阿、阿姨被坏蛋抢走啦!打死他!打死他!”
人多眼杂, 又吵,景念北心里烦躁非常,想也没想就径直往门外去。
他肩上, 头一直朝下的阮佩急得不行,奈何她声音被周围人盖得压根听不见,只能拿手锤景念北的背,不停哀求:“你快放我下来,我头晕……”
陆晚妈妈家在三楼。
出了门往楼下奔, 一直到没什么人的单元门口, 景念北才把阮佩从肩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