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拨开身前的树丛,白泽骞立刻顿住脚,抓着于云笙往后退了两步:“小心!”
两人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碗状的地坑,约莫两个人的深度。白泽骞刚刚就踩在地坑的边缘,碎石沙砾正稀稀拉拉地往坑底掉。而此时,坑底里坐着一个年近五旬的老伯,明显受了伤。见到于云笙和白泽骞,急忙喊道:“年轻人……年轻人!救救我……”
于云笙扒拉着白泽骞的肩头,探出脑袋往里看。
“小心。”白泽骞小声提醒了一句,“刷下去会很疼。”
于云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目光转回去,那老伯穿着粗麻布衣,背上背着一个竹编筐,里面装着许多草药。细长茎三片叶,顶上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黄色花蕊。她认得这种花,名字很好听,叫永颜,是木匠们经常买的一种染料植物。
“您是……祥蕴轩的木匠师父?”于云笙报了商行的名字,那老者立刻就激动地点起头来,连连道:“是是是,是我。”
于云笙一边让白泽骞下去救人,一边问道:“您怎么会掉下去了,这个坑是哪里来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来采药草,结果走着走着脚底下一空,就变成这样了。”老者摇了摇头,叹气。
白泽骞轻松地跳到了坑底,上前蹲在了老者身边,检查了一下后道:“没有骨折,但不知道骨头有没有裂开。”他将老者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把人直接带回了地面。
老者瘫坐在地上,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在那深坑里呼救了大半个时辰了,一直没有听到回应,还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困死在这儿。虽然翎山没听说过有什么野狼黑熊之类的动物,但是到了夜里,总归还是阴森森的,更没有人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什么猎食者。
老者姓木,单名一个权字。木匠姓木,倒是挺巧。现在木师父身上有伤,肯定是不能够再跟着往上走了。不论是把木权一个人丢在原地,还是让于云笙和他留在这儿,自己去山上搜寻,白泽骞都不放心。
只能够先把他送回祥蕴轩了。
“这种深坑一般是用来捕捉动物用的,因为坑深且陡峭,动物掉下去便很难再爬上来,只能被活活饿死或是寻来的猎人打死。”白泽骞说道。
“可这山林里没有什么野兽啊。”木权拍了拍背后的竹背篓,“来翎山的人多,又有苍洱派的弟子来定期巡逻,野狼都跑光了。”
“先回木行吧,伤拖不得。”白泽骞用枯树枝和布条固定了一下木权的脚踝,抬头:“云笙……”
“我自己没问题。”于云笙笑笑,“我会小心看路的。”
白泽骞点了点头,长剑挂在身侧,将木权背到了自己背上,三人沿着来时的小路,离开了这疑云缠身的翎山。
一个壮硕的身影从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后走了出来,竟是那天在钟府门口和白泽骞发生争执的黑屠户。
他确认了一下白泽骞等人不会再回来后,才跑到了那深坑边,拖着下巴看了一会,突然呵呵狞笑了一声,将身上的布衫脱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绞成一股绳子。
黑屠户将布绳的一头绑在坑边的一棵树上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双手握住另一头,踩着坑壁缓缓向下爬去。
他还没走两步,突然听到了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完蛋了……”
伴随着重重的砸地声,半晌后,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土坑里传了出来,回荡在山林里,惊起数只青雀。
“救命啊!”
……
祥蕴轩门口的那个小学徒听见传来的铃铛声,抬起头就看见木权在白泽骞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立刻丢了手里的凿子,冲过来讲老者接过。
“师父,你怎么了!”小学徒紧张得额头都是汗,他转头对白泽骞怒目而视,“是不是你们……”
“阿祥!这两位是师父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说话的!”木权呵斥住了小学徒,回头十分歉疚地道:“抱歉,这孩子年龄还小,性子急了些。”
白泽骞抬手:“无妨,前辈赶紧进屋找大夫看看吧。”
那小学徒也知道自己是冤枉了人了,抱歉地看了一眼白泽骞,见后者没有计较的意思,方才放下心来,将木权扶回了商行里。周围的许多学徒工人都满脸急切地上前询问,有几个则是直接跑去清安堂请钟大夫了,可见老者在祥蕴轩里颇得人心,地位也甚高。
“祥蕴轩的人心还是向齐的么。”于云笙背着手,往里头看。木权老爷子在徒子徒孙的围绕下,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啊,摸摸这个的脑袋,那个的脸蛋,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模样。
白泽骞和他她肩并肩站着,眼神微微跳跃,笑道:“那可不一定。”
“唔?”于云笙转头,恰好抓住了白泽骞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自己也莫名的有些高兴,好奇地问道:“白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白泽骞也不矫情,点点头道:“祥蕴轩现在表面上一副和和睦睦人心看齐的模样,可究其原因,还是木权老爷子在镇场子的缘故。这些学徒工应该有不少是他带大养大的,对他当然是孝敬尊重。但彼此之间,可不一定相互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