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的是一出西门关打仗前与家里人临别的戏,西门关为长子,义不容辞,但他去年刚成亲,稚嫩小娃刚满周岁,便要抛下他们远行,生死未卜,前途未可知。
何零儿扮的就是他的娘子。
终于轮到她出场了,家里人好心给她们一方空间诉衷情,理哀怨。
何零儿一出去就发现不对劲。
她每走一步,身上就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了陆阿巧一闪而过的笑容。
她袖子宽大,借着遮挡摸了下后背,果然有一条大口子。虽然不足以走光,但红园里观众多,有权有势的人更多,她这一出丑,不过一刻钟,就会沦为全场的笑柄。
她正对着舞台,后台应该有不少人看到了,有笑声传出来。
她脚步顿了顿,
西门关已疾步走过来捏着她的手开始唱,边唱边扯着她左右来回的走。
然后她发现西门关的笑容有些诡异,手也越来越不安分的从她的袖子里伸进去,抚摸着她手臂内侧的皮肤。
她一惊,想甩巴掌,却发现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手越摸越里面,她急剧的想逃离,却被紧紧的抓着。
轮到何零儿台词的时候西门关低头在她耳边说:“骚货,能勾搭上秦二少,你的床上功夫是有多好?我想秦二少应该不介意我来上你吧?”
也许是何零儿的自我意识太过于强烈,她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自由,就在这一刹那,她挣脱出了她的掌控,随后一个响亮的巴掌毫不犹豫地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
一阵哗然。
西门关脸被扇偏了,头上的帽子都歪了。
黎老板严肃的盯着台上的人。
气氛凝滞,现在不止何零儿丢人,还牵连了西门关和整个红园。
身体再度被控制,何零儿咬牙觉得屈辱,眼眶都红了,她觉得来梁家是错的,下井是错的,被动的等着严澜出现也是错的。
她何零儿在鬼面前向来是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何时被这么戏弄过?!
她转动着掌心,与未知的力量博弈,突然,耳边吹来一阵凉风,然后是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鬼魅妖娆,刮着她的耳膜。
“你想挣脱我的控制,你出去了,另一位有相同的力量能挣脱我吗?你可以试试出去,你一个人,其他的所有人都将永远留在这里。”
另一位,秦旻则。
其他的所有人,是与她一起进梁家的人。
她怔了一下,就是这短短的一下,她的力量倏地消失了,紧接着,她的手就攀上了西门关的肩膀,说道:“这一掌是奴替阿翁,这一去遥遥无期,愿夫君时刻谨记家训,惦念家里老小,奴愿替夫君侍奉公婆,教导小儿,为君日日诵经盼平安,夫君且放宽心,待功成名就,荣归故里,奴将叩首一千次菩萨还愿。”
眼泪适时的滴落。
一番话说的恳切又贴合。
那一巴掌被掩饰了过去。
黎红眼里闪过惊讶,转瞬即逝,一改严肃,继续他的蝴蝶生涯。
这一幕是没有的,西门关自然知道,他脸色沉到黑,嘴唇绷成了一条线,又碍着在台上硬生生的拉了一点上扬的弧度。
“娘子这一巴掌扇的极好,夫君必定谨记在心底,日日不敢忘自己的职责和身上的担子,以后的日子里,还请娘子替夫君尽孝道,教稚儿。夫君这厢给娘子行礼了。”
说完,他一个低头作揖。
“严澜,你今天这一巴掌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他一抬头,又恢复成翩翩公子,亲了亲啼哭的小儿和抹泪的爹娘,抱了抱还年幼的弟弟妹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戏场谢幕。
何零儿脱离般的靠在墙上,脑中纷繁乱向。异常烦躁的踢翻了脚边的凳子。
凳子刚好倒在了陆阿巧的脚边,陆阿巧看了一眼严澜,默默的扶起了凳子。
“严澜,你还好吗?”
何零儿原本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扫过陆阿巧,冰凉刺骨,陆阿巧被她看的发凉,声音不自觉的哆嗦:“怎,怎么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何零儿凉凉的问。
陆阿巧一愣,还是回答了:“陆阿巧。”
“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陆阿巧有些呆住了:“不是,我们一直在一个组里。这是我们第八次同台了。”
“我们关系不好吗?”
“我们基本不说话,但你帮过我几次。”
何零儿直起身子,直逼陆阿巧:“所以,你就能像今天这样害我吗?!”
陆阿巧大骇,正要反驳,何零儿累极的挥手:“我懒得和你说话,这衣服上身前我好奇看过,是完好的,之后,所有人都巴不得离我八百米远,只有你近过我的身,不是你是谁?”
陆阿巧慌乱的想解释,但何零儿没给她机会:“行了,解释的话你留在肚子里消化消化当屎拉了吧,别污了我的耳朵。”
“......”
陆阿巧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
再看到秦旻则,何零儿心里所有的委屈都被勾了出来,她扁了扁嘴巴,吸了吸鼻子,努力没让眼眶红起来,只是异常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