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楠溪来到桐大时,西校门已经有不少游客正在拍照。前些年桐大其实并没有限制外人入校参观的,可不知为何,后来竟有旅行团堂而皇之的闯进正在授课的教室,导游拿着喇叭对着他身后的一群人大肆宣扬这里曾出过某某人物,丝毫不顾及正在上课的教授和学生。
大张旗鼓的来,呼朋唤友的走,全然不顾念这是课堂,不是观光场所。有一次,一位教授实在受不了这种喧闹,让他们离开,那知竟被指着鼻子谩骂这是桐市的公共财产,又不是他的,凭什么他们不能进来。
在诗词歌赋里徜徉老半生的教授,说话从来轻言轻语的人居然被气得血压飙升。
那次之后,校内师生联名上书,请求桐大控制游客人数,并强烈要求教学区不再列入参观范围。而后,桐大又发过多次问卷,最后考虑到日常的教学工作、校内安全、用餐情况等,决定教学期间限定每天的游客量,并郑重声明教学场所除特殊情况外不再接受任何团体参观。
通知刚出那会,又是骂声一片。
好在,人们都擅于遗忘,一段时间过后,桐大校园回归往日的书香之地。
顾楠溪将小共享停在和它一个色系的自行车里,背过身,就远远的望着西校门。眼下这个点桐大的游客量早已经满了,进是进不去了,不过,看看也是好的。
校门后几棵高耸入云的梧桐在些许路灯的照拂下依稀可以看到粗壮枝干,灯光打落在保安身上,小小的过道里,他们正忙碌的察看一个个出校入校的学生证明。
西校门是桐大最老的校门,在东校门未建之前一直都是桐大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扩建校区时,本有人提议要将其拆除重建,幸有历史系的一位老教授据理力争才将这一活古董留存下来。
目光落在背着帆布包疾步回校的学生身上,一股难言的喜悦从心头开始漫散,很快,她也能走进去了。咧开嘴无声的笑着,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觉得开心。
“顾楠溪?”身侧骤然响起的声线引得她下意识转头。
喧嚣街道,斑斓灯光,身穿一件圆领T恤的何之桓拎着一小袋猫粮诧异的看着顾楠溪。
惊讶的神情一晃而过,其实,除去面试那天见过何之桓两次,顾楠溪后面也曾在松棠遇到过一次。他应该是带朋友过来谈事情的,在徐樊的交代下,顾楠溪她们也知道,如果不是特意说明,他们的那个茶室是永远都不需要她们帮忙什么的。
当然,清洗茶具是要的。
“何教授好” ,顾楠溪有一丝尴尬,但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毕竟以往的岁月里,无所适从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看着顾楠溪脸上一瞬而过的呆愣,何之桓心底暗自发笑,这姑娘好像每次见他都有点不自在啊。
将猫粮换了只手拎,何之桓抬手瞅了一眼腕表,8点,还不算太晚。
“你怎么在这?”,快速打量了一下顾楠溪身侧,发现她似乎并没有一起的同伴。
食指无意识的抠着外套的拉链,在这种境况下,顾楠溪竟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中怯意。
“您这是要去喂猫?”,脑袋里想着的明明是另一句话,可话到嘴边却答非所问了。
目光落回自己手里的猫粮,何之桓颔首,嘴角藉着笑说:上个月闲逛的时候碰见的一只小猫咪,喂过几次,今天刚好有空,就去买了点东西。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火急火燎的,生怕慢了一分何之桓便消失不见。
话刚抛出去,下一刻顾楠溪就后悔了。大晚上的跟着人家去喂猫?!还是不久后就是自己老师的男人?!
何之桓楞了两秒,显然没想到顾楠溪会这么问。
自然可以。
懊恼得不知怎么才好的顾楠溪看到何之桓的点头后索性就不管不顾了。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直视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何之桓,说:“我……,我没有身份证明”。
直到跟着他走了大半段路,顾楠溪还是对他刚刚的反应很是怀疑,她的问题很好笑吗?居然一听就笑出了声,而且还是在她十分狐疑的目光下才堪堪止住的说了句:我带个学生进去,应该不会太困难。
沿途三三两两的学生并不少,以前读本科的时候,每天要么忙着上课,要么忙着兼职,几乎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看过几眼每天都走的道路。
眼下路灯明亮,顾楠溪倒是难得起了心思细细端详起周围,自然,也还有自己身旁那位默不出声的人儿。
亦步亦趋的跟在何之桓身后,上回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的法学院大楼竟只花了一半的时间。
抬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教室,窗户倾泻而下的灯光落在一丛丛小驳骨身上。
何之桓熟练的打开袋子,将猫粮倒在台阶上。猫咪走上前嗅了两下,竟晃着尾巴朝何之桓叫了几声。
顾楠溪看着眼前这一人一猫,捋捋被微风卷到嘴边的碎发,一脸懵。
何之桓倒是没注意顾楠溪的茫然,垂头看着脚边不断打转的猫咪,本就稀薄的光亮在他低头后更是朦胧起来,像极了浅薄的月光。
他就势提了裁剪合身的西装裤腿,蹲了下去,修长的手指抚上猫咪,说:倒是把你嘴都养刁了。
侧身拎起装猫粮的袋子,两下扒拉出几根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