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大哥,他们两个年纪尚小,很多事儿说不清楚,我还是与你们同去衙门,”程锦朝赵青山拱拱手,凛然道,“国家大义面前,女子的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走吧。”
这也能扯到国家大义?赵青山看着这容貌绝俗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觉得这丫头长得虽美,却实在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隆庆帝在隔间嗤笑一声,“都说程五姑娘是个傻子,朕瞧着倒是刁钻得很。”
“兴许是那道天雷之功。”文绍安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不知那沉沉夜色中有什么那么吸引他。
“今后这程五姑娘可发不了什么‘天打雷劈’的毒誓了。”隆庆帝越想越乐,“对了,朕记得程五被雷劈的那日,宫里的思华殿被雷打中,烧了个干净,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天雷引火,宫室被雷劈中起火也有先例,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文绍安摇了摇头,“那日雷暴虽厉害,但若把这两件事儿扯到一块儿,多少有些牵强。”
隆庆帝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思华殿是太祖为庄敬皇后所建,他们这些子孙皆非庄敬皇后嫡出,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敬意,思华殿早已成了一座冷宫,烧毁了也就烧毁了,谁都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说朕那个叔父究竟是怎么想的?”听得外头拉拉扯扯的声音,隆庆帝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到萧清明身上,“这萧清明好歹也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过就得这么两个儿子,真能忍心撒手不管?你看萧清明身边的侍卫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阖府上下连个稍稍认真为他谋划的幕僚都没有,任他在京城里胡作非为,但凡有个靠谱的人劝劝,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连朕都看不过去了。”
“祁王放任世子,正是为了陛下,世子在京城里胡闹,能给陛下添堵,若是世子有什么折损,祁王也有了借口北上,武州大都督也不会站在京城这一边。怕是祁王还指望世子越胡闹越好,怎么会在世子身边放人为他谋划?”
“这些朕都知道,就是不明白,他也就这么两个儿子,萧清明好歹也是嫡子,父子连心,虎毒还不食子,他怎么就如此狠心至他于死地,若不是他们父子相似,朕都要以为这个萧清明不是他亲生的了。”
隆庆帝是独子,虽然他的母亲当时在先帝跟前不算特别得宠,但先帝对他这个独子却是呵护宠爱备至的,无论是日常起居,还是每日课业,先帝都亲自过问,从不假手他人。
他八岁的时候先帝就殡天了,但那八年的父子亲情却在他心中影响极大,先帝留给他的每一件东西都让他十分珍视,便是对祁王,也因为先帝的原因,而多有忍让。
所以他很不能理解那样身为先帝的同胞兄弟祁王,为何会对嫡长子如此狠心。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祁王虽与先帝是同胞手足,但不仅才智、胸怀远逊于先帝,就是连为人父都不堪与先帝相比。”
隆庆帝赞许地点头,“祁王此人天生反骨,刚愎自用,傲慢不羁,朕登基之后,他对朕也多又轻慢,若不是几位老大人力保,怕是他早就打进京城来了。”
“祁王若敢反,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何况以他的兵力打不进京城,最多是南方六州陷落。”文绍安不紧不慢地说。
“好你个文绍安,南方六州要是陷落了,朕几乎失了半壁江山,你倒是不当一回事?”隆庆帝笑骂道,对他的话似乎并不以为忤。
第六十一章 心腹
“非是臣不当一回事,”文绍安依旧神色温和,“臣方才说的是最坏的情况,若要南方六州陷落,那恐怕得祁王世子出事,周家与祁王同流合污。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祁王若是敢反,也只有南州会落入他之手,最多加上南蛮十八脉,于大局并无干碍。”
“祁王终究是朕的心腹大患,你说祁王镇守南州这么多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南蛮人的血,为何南蛮如今同他的关系却十分密切。”隆庆帝有些不解,“不是说南蛮人向来讲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怎么都不曾派人去刺杀祁王?难道南蛮人真是被他给打怕了?”
隆庆帝做梦都希望有一日祁王能死在南蛮人手里,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祁王这个心腹大患,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祁王始终雄踞南方。
“先帝在世那些年,南蛮时常派人刺杀祁王,先帝殡天之后,南蛮送了那位侧妃入府,深得祁王宠爱,刺杀也便随之终止了。”
“朕之前还一直以为祁王府的那位侧妃只是祖上有南蛮血统,骨子里还是中原人,没想到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南蛮女子。”隆庆帝叹道,“祁王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原人,竟为了一名女子与蛮人同流合污。每年杀了多少南蛮人,都是他自己报上来的,兵部也无从核实,究竟死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是南蛮人,想来全是祁王一手编造的。”
“祁王不臣之心已久,与南蛮人不过是相互利用,这种暂时的同盟未必坚不可摧。”
“南蛮人与北蛮人不同,北蛮人劫掠成性,时常扰我边境,南蛮人虽然小动作不断,但至少不似北蛮人那般嗜杀成性。”如果祁王没有动作的话,隆庆帝并不想和他兵戎相见,若拿南州一处换取天下安宁,也是他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