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长琴卧房时,长琴刚刚穿戴整齐,她站在门口盈盈一拜,开口道:“公子,喜服送来了。”
长琴嗯了一声,欲伸手将托盘上的喜服拿过来,却被青容轻巧闪躲过。
她道:“祁国喜服织构繁杂,细致又琐碎,青容为公子穿戴可好?”
长琴抬眸看她,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门口。
青容进屋将托盘放在桌案上,转过头长琴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奇怪的问:“今日是怎么了,往日也未见你伺候细致到更换衣物都要帮我。”
青容不言,只道:“公子将手臂抬高些。”
“好。”
见青容不言,长琴也不再问,任她为自己宽去腰带外衫。
青容为长琴换上喜服时,有些不解的开口:“方才我为公子送喜服,为何那些下人都要用怪异的眼神看我?”
长琴打量了她两眼,思量半晌说:“无事。”
青容见他打量自己,更是疑惑,便也开始打量起自己,而后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千年难得一遇的红霞染上腮,退后两步道:“青容对公子别无他意。”
“你一向这么迟钝吗?”
“并……并不是。”青容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的信服力。于是便低头为长琴继续更衣,不再言语。
长琴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为她化解这片刻的尴尬。
“袖口有些宽,我再去让他们改。”说着青容又伸手将长琴身上喜服脱了下来,换上一身便装。走时她回过头和长琴说:“公子,青容今日闻到了桑落的香气。”
还未待长琴说话,青容便轻轻一拜,端着喜服出了门。
夜里的时候,府上各处都不见青容的身影。青容平日虽只听长琴的命令,但是身边的许多事都是要经过她手的,这五年来,早已经成了习惯,此时青容不在,府上早就乱作一团,再寻长琴时,也四下找不到人,便有人猜忌,莫不是这两位临走私奔了?
时间已经错过了海棠的花季,燥热的七月、嘶鸣的蝉、和沙沙作响的棠树叶与天上的一轮上弦月构成了一个美丽的夏夜。树下坐着一位红衣女子,手中拿着一块绢纱手绢,正在细致的擦拭着两坛桑落酒外面的湿泥。
刚擦了一半,一位素衣青年便坐到了她的面前,托着下巴看着那两坛酒,赞叹道:“隔着酒坛都能闻到酒香味呢。”
青容手指一顿,淡然笑道:“公子还能记得,青容很开心。”
“你打算去哪里呢?”
“我也不清楚,但不会再跟着公子了。”
长琴左手点了点石桌,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身份,你究竟是谁呢?”
青容擦拭好酒坛,递给长琴一壶,手握拳撑着太阳穴,翘起二郎腿,饮了一口酒,这才开口问道:“公子何时察觉我身份有异?”
长琴也抿了一口气,淡道:“自你跟我之日。”
青容呵呵笑了两声,回道:“原来是这样。青容非人非神亦非妖物,生于三界之中,死时徘徊三界之外,坠魔,永世不得轮回,生一次,死一次,无来生,亦无前世。”
她又道:“公子总说无恩与我,可青容却觉得,这五年庇护之恩,足以让青容对公子千般万般的好,若不是公子,青容觉醒之前这五年,不知会遇到何险阻。”
长琴拿着酒坛碰了碰她的酒坛,回道:“那我亦要多谢青容五年以来的陪伴之情。”
青容饮尽所有的桑落酒,起身拱手一拜道:“那么,青容就此别过了。愿公子与心爱之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青容。”长琴突然想起那晚,便问道道:“那日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青容眼中闪过一丝丝哀伤,无奈苦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长琴很少饮酒,微微有了些醉意,便笑了笑,目送那女子潇洒的转身离去。
第36章 大婚
子时长琴回府,下人个个翘首,盼着能从长琴身上看出朵花来,可是长琴除了带了几分醉意,再无别的情绪所露,而且只是他自己回来,并不见青容。
长琴回府后便歇息了,下人们大眼瞪小眼,瞧不出个理所当然,也不敢问,便自己瞎猜。紧接着又传出洛太子不日将婚,子时外出与陪伴五年的红颜知己以酒饯别。
总之越传越玄乎,到底飘没飘到深闺宫闱那位小公主的耳朵里,那便不得而知了。
因为要成婚的地方定在了湘江,长琴便要先君默琅一步去湘江。
湘江是城,长河也叫湘江,因为从前属于洛国领土,湘江水流与山河划开界限,就像是山与平原的分界线,曾在此有过诸多生死离别,便又称洛水。就算归至祁国名下,人们也总是只记得洛水,传着洛水一段又一段的传奇佳话。不知不觉便将祁国改的名字忘了去。而究竟改成了什么,倒没有人记得了。人们都只识湘江洛水,天水一色,有帆自天边来,便有佳人翘首相盼,静候郎君归来。
长琴为洛渊守丧,白衣素茶淡饭三年,虽日期已过,但他平日里的衣服也就只有黑白两色。因要赶路,只怕会染得一身风尘,他便穿了见黑衣,领十万兵到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