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扬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心中愈发烦躁。
他道:“并不是我喜欢音律,其实是我妹妹喜欢,可是我妹妹平日里憋在自己宫里除了我谁都不见,所以父皇才让我学古琴弹着给她解闷的。”
长琴暗笑,倒真是个好父亲。
君扬眼睛一转,低声道:“我不学了,你替我去帮我妹妹弹琴如何?”
呵,本凤君活了一千五百一十年,来凡间不过十数日,竟被人当枪使两次。
可细想究竟是不够妥当,君扬性情急躁不顾后果,若冒犯祁国公主可是大罪。
还没等长琴拒绝,君扬便扯着他的袖子折了方向。
摆驾鸾凤宫。
耳边传来一句:“长琴,你要如何?”
是武德星君的声音。
长琴恍若未闻,扯住了君扬:“殿下,听臣一句如何?”
君扬有些诧异的停下脚步看着长琴:“什么?”
长琴缓缓道来:“其一,殿下已经说过,公主不喜见旁人。臣此去若是冒犯公主定是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其二,陛下让臣教授殿下琴技,殿下若不学,想是哪天陛下来检查成果,殿下恐怕难以过关。”
况且,子不学,师之过,到时候他必定也会遭受牵连。
当然,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给君扬听的,两条若都是因为他怕受牵连而推辞,他堂堂天界凤君,万鸟之王,岂不让人笑话。
若为神自然不必如此,但此时为人,自然要步步为营。
武德星君的声音此时又响在耳畔。
“凤君殿下,干的很漂亮。”
只是此时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在哪里,懒得四处张望便心道:“承蒙夸奖。”
武德星君呵呵笑了两声,现身在长琴身边。
听到长琴此番话的君扬果真开始犹豫,半晌叹息一声道:“阿渊的意思是我怎么都推脱不了学琴了?”
“是。”长琴回道。
“阿渊……”武德笑:“你几时和他这般亲密了?”
长琴无奈心道:“我怎知道我几时与他这般亲密的。”
君扬听到长琴的这一番说辞,犹豫一番,终是蔫了下来。
他看了长琴一眼,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道:“摆驾回宫。学琴!”
“臣,遵旨。”
君扬此人,对音律倒不是一窍不通,略加指点还是能弹的入耳的,只是此人懒散,需多加敲打。
每每他犯懒都要跟长琴撒娇:“阿渊我不要学了,我们出宫去玩好不好?”
“殿下,明日陛下说要来收验殿下的学习成果……”
君扬可怜巴巴的瞪长琴一眼,只好继续练琴。
时间在夏日蝉鸣慵懒缱绻的时光里迷恋许久,终是带来一丝凉意,十里宫闱金叶飞天,雁字归南,十月落霜,便是到了深秋。
期间宫里走了一位管事的嬷嬷,这位嬷嬷平日里喜欢说笑,十分讨人喜欢,她的主子是一位嫔妃,因为与其感情十分深厚,便将她的尸首停放了一晚供宫女们悼念。
长琴不知,武德来的匆匆忙忙,让他带上桐华隐去身形便匆匆进了宫。
长琴本是刚洗漱好要睡下,还没等把被窝睡暖便被扯了走,因此心里十分不痛快。
而武德星君直到停在一处房檐,转过身才看到脸色不是很好的长琴,目光下移,原来长琴只穿了件单衣,头发披散着便被他扯了出来,此时衣摆迎着深秋的凉风一起一伏,十分萧索。
“抱歉。”武德道,说着便幻出一件披风递给长琴。
长琴看他一眼,将披风披到身后,而后目光又落在宫院里。
宫院里隐隐有哭声传出,来来回回的宫女身上都穿着白色孝衣,长琴道:“这是……?”
武德解释道:“此人生前积德积善,死后亦有人悼念,恐是一笔大买卖。”
长琴觉得好笑,明明是个挺崇高的使命,他非要说的这么鄙俗。
想罢,长琴拂衣而坐,将桐华置于腿上。
琴音泠泠而出,缓缓在空中盘旋。
一曲尽,竟得真情水十五滴。
长琴掂了掂手中颇有分量真情水凝石笑道:“武德,你这次半夜将我扯出来,我暂且原谅你。”
武德盘腿坐在长琴身边得意道:“怕是要感谢我才行。”
“呵……”长琴刚要反驳,却感受到宫院里传来的一道目光。
长琴皱眉看了过去。
是一个十一二岁黑裙华服的小姑娘,站在一株老树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长琴,目光令人悚然。
长琴扯了扯武德星君道:“你没加隐身咒?”
武德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姑娘,喃喃道:“我加了。”忽然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拉起长琴便消失在屋顶。
片刻后回到质子府,长琴将披风挂到一边问武德:“既然你加了隐身咒,刚才那孩子如何能看到我们。”
武德踌躇半晌道:“那孩子……便是君默琅。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生来便有一双阴阳眼。”
“只听闻阴阳眼可见鬼魂,却从未听说能看见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