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子都哑了,依然舍不得用两块钱买一瓶水。
可临走之前,她给严铮青留下了两块钱。
严铮青想叫住她,他想告诉她自己到时候用专车送她回去,他愿意做女孩子的助学人,给她找好学校或者别的什么……然而女孩子走得太快太干脆了,严铮青抬起头,只见到她长发飘扬的一个背影。
严铮青后来老老实实地回了家,他父母为他的懂事感到万分欣慰,给他专门从m国定制了一个游戏机做奖励。
那游戏机也不贵,正好十二万吧。
然而严铮青却留着女孩子剥巧克力给他吃的金色包装纸。
他后来在城市小巷里问过,知道这种最普通的金币巧克力通常会被店主找钱时当成零钱给人,一块一角钱,女孩只给他吃了三个——她大概没有第四块了。
再后来,念高中的时候,严铮青选择去隔壁市上学。
他成绩不算很好,不过他父母从来就没指望过他能在学习成绩上出人头地。严铮青喜欢画画,父母也答应了可以让他做艺术生,以后送他去I国学美术。
严铮青画过静物,画过山水,画过巍峨的建筑物,也画过老人、女性、动物和孩童。
只有在画少女的时候,他格外偏爱勾勒一袭长发垂肩的翩翩背影。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或许只能算是他年少时的一见钟情,也许在几十年后就可以聊作笑谈。
然而后来,严铮青想起来这件事,都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总不能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那天他穿过一条走廊想去美术活动室,没想到会碰上云飞镜被几个男生堵在墙角。
男生人多势众,云飞镜也不甘示弱,两边人打得乱七八糟,最后云飞镜被拧着手卡在墙上。
严铮青皱眉扫了一眼,原本是想阻止这件事的。
他走近了看,才认出这人原来是云飞镜——宋娇娇特意跟他提过的云飞镜。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云飞镜透过泪水充盈的眼睛,看清了严铮青的脸。
她说:“帮帮我——记得我吗?b市的时候我帮过你!”
因为刚刚被狠狠掐住脖子,她声音沙哑破碎地听不出一点原本的音调。
“……”
严铮青猛地站住了。
这些年里,有太多人用过这个理由骗严铮青,他听都已经听烦了。
即使明知道对方可能只是为了求助耍的小花招,但严铮青依旧对此感到深恶痛疾。
他眯了眯眼睛,非常不悦地说:“你要点脸吧。”
他转身走远了,直到他走到走廊的尽头,也依旧能听到男生们的嘲讽声:“哇她居然哭了,哈哈哈被严铮青当面问你要不要脸,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我看她是喜欢严铮青。”
“哈哈哈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
在童话里,小美人鱼失去了自己的鱼尾,把嗓音交给巫婆做交换,于是她走在岸上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王子始终没能认出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在现实里……
云飞镜剪了头发,被掐住脖子伤到了声带。于是严铮青就没能认出她。
直到此时,直到此刻。
严铮青僵硬地站在云飞镜面前,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想起来。
现在也是当年一样,是个足以让人中暑的炎炎夏日。然而寒冷却从严铮青的脚底板直冲天灵,好像要把他整个地冻僵了。
云飞镜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什么是不是我?给你金币巧克力的人是不是我吗?”
她哼笑了一声,似不屑,似轻蔑:“不是,你认错人了。”
“不,是你……”
“都说不是了,你要点脸。”
第17章 一丘之貉
严铮青怔怔地在原地站着,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血管里流淌的再也不是温暖的、鲜红的液体,而是锋利的冰。
云飞镜一只手打着石膏,另一只手则用来摁着宋娇娇, 制住了宋娇娇不甘不愿的挣扎。她现在没有多余的第三只手, 能抽出来给严铮青一巴掌。
然而严铮青轻而易举地就被云飞镜的语言击得倒退三步, 他偏过头, 好像刚刚挨了又狠又重的一个耳光。
舒哲从知道云飞镜和严铮青的关系后,就在一旁不断地倒吸冷气,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花。
——他妈果然云飞镜就是个祸水啊, 这事儿现在不但有陆纵周海楼对峙, 甚至连常年三不管的严铮青都参与进来了。
现在情况还能更复杂点吗?
舒哲这一刻甚至对宋娇娇都不能摆出好脸色:要不是她非得把严铮青活动过来, 哪还能有这么多事儿啊。
这下好了, 他这个狗腿子是当不完了是吧?!
宋娇娇被云飞镜死死压在桌面上, 几次挣扎都没有成功。云飞镜对她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下手又狠又重, 指下还压着她的麻筋。
宋娇娇被倒拧在背后的胳膊酸疼酸疼, 被云飞镜抓住的手腕辣疼辣疼,被压在硬邦邦的桌板上的胸脯也闷疼闷疼。
然而严铮青和舒哲居然还都不管她, 只和云飞镜自顾自地说话。
宋娇娇崩溃地大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