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总掌柜,这份见识,阿蕙望尘莫及。
阿蕙之所以愿意接受父亲的赌场和烟馆,就是这样的打算。
她并不是不知道赌场和烟馆对社会的威胁。可是整个大的环境不能改变,赌场和烟馆就不能被消灭。既然这样,干嘛不做?旁人赚钱是赚钱,阿蕙赚钱也是赚钱。
等到了抗战的时候,阿蕙能保住自己可以把钱用在购买物资支持国力强盛,但是她能保住别人也把钱捐出来?
商人重礼,他们是没有民族远见的。
当年抗战的时候,东沪有钱人成千上万,又有几个杜老板,一掷千金支持抗战?
很多人只会在抗战打响之前,把家产全部运走。
现在,敛财看似没有良心,却是为了将来做资本的准备。
没有钱,没有物资,谈什么增强国力?
从黑道取钱,用在正途,也是一种德功。
“我同意陆伯伯的话!”阿蕙看向大哥赵嘉越,“大哥,有了钱,咱们就能在政界、军界那些人身上花大力气,拉拢他们,将来哪怕出事,也有人能替咱们遮掩。民族良心企业是个层衣裳,有钱才能装饰它,点缀它,没有钱,什么都是空谈,赵家迟早要被淹没。”
倘若一年前阿蕙跟大爷说这话,大爷只怕怒起来。
可是经过一年的煎熬,大爷对公司的了解也更加深入,知道公司已经无力回天。而通过去了趟越南的暴利,大爷说不心动是假的。
他只是害怕而已。
现在,阿蕙和陆启平的话,都点醒了大爷。
可是他仍是担心。
“开码头就是为了走私?”赵嘉越道,“可是我听说,码头那些地痞流氓,专门抢货。咱们就算走私了烟土回来,卖给谁,对方真的能替咱们保密吗?一旦暴露,如今谁又能替咱们遮掩?”
阿蕙不禁微笑。
这就是她的大哥,从来不敢冒险。
“大哥,把公司让给我来管,怎样?”阿蕙笑着问赵嘉越。
赵嘉越瞪她,却见她眼神凛冽,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陆启平则看了眼阿蕙,他眼神微动。
赵嘉越突然见有些心头不安。他咳了咳,对阿蕙道:“你一个小女孩,懂什么?开码头的事,再商议吧。”
“定了吧。”阿蕙则笑着,越过大爷对陆启平道,“陆伯伯,公司里的老人,虽然是爸爸留下来的, 可是你和他们打交道最多,你选几个可靠的,过来负责这块。选好了人,明日咱们开个会,最近把这件事落实了。”
赵嘉越大怒。
他还坐在这里呢,阿蕙居然越过他给陆启平下命令。
“赵嘉蕙!”赵嘉越声音猛然一提,“我说了,再商议!”
陆启平垂首,不看大爷。
他的态度很清楚,他站在阿蕙这边。当年陆通的事旁人可能不清楚,陆启平却是了然。
阿蕙对于陆启平而言,既是个志向一致的主子,又是恩人。
“大哥,公司给我管。”阿蕙声音轻柔里带着几分决然,再也不是反问的口气,而是命令。
“荒唐!”赵嘉越气结。
“你真的要和我争?”阿蕙真诚道,“大哥,你既然对开码头、重组公司的业务不看好,何不放手给我?等我把事情都办好了,公司还是你的?我迟早会嫁人,难道我会把公司带走,毁了爸爸的基业?大哥,你在公司也一年多了,你告诉我,你有信心大家会支持你而不是陆伯伯?”
第95章 发病
赵嘉越脸色越来越差。
陆启平看在眼里,心里挺无奈的。他知道赵嘉越误会了阿惠。
可这个时候,他不能打退堂鼓,把重担压在阿惠一个人身上。于是开口道,“大老爷,当年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就想过要开码头的。您听四**一回吧,这件事定下来,宜早不宜迟。”
“不行!”赵嘉越转脸怒视陆启平,“我父亲走的时候说过,家里兄弟不能参与公司经营,就是怕意见不统一时,有了分歧把公司给毁了。既然我管着公司,一切我说了算!陆启平,你要造反吗!”
说到这里,赵嘉越后背一凉,豁然指着阿惠和陆启平,“我说小四为了陆通的事,为什么那么拼命,你们早就计划好了要夺权,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本事。”
说罢,他怒气冲冲起身,从饭馆的包厢快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回家,而是赶紧到公司,召集老员工开会,他要开除陆启平!
阿惠居然用陆启平来威胁他。
赵嘉越因为生气,胸膛起伏就一直没停下来。车子从饭店出来,他突然觉得胸闷,呼吸急促。
眼前有些模糊,赵嘉越感觉自己溺水了般,手臂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越急,呼吸越发出不来,像是被人用枕头闷住了他的口鼻。赵嘉越拼了最后一口气,使劲踢了两下司机的座位。
跟着赵嘉越的司机,是赵家司机里比较细心仔细的,赵嘉越踢了一下,他就感觉到了,问:“大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身后又闷闷的一声支吾。
司机又问了一遍。
结果,好像听到什么哐当一声。
他微讶,忙放缓了车速,把车子靠边停下来,一回头,借助路灯晕黄的余晕,他看到了赵嘉越头磕在了车窗上,整个人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