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忧患未知的明天,而是感激衣食无忧的今天。她从来不想在赵家搞鬼,她依附赵家。
赵家是她第二次生命的开端,是她今天优越生活的赐予者。
这是她的家,这些孩子是她丈夫的骨肉。倘若她和孩子们耍阴谋诡计,她丈夫在泉下一定会对她很失望的吧?
虽然她和孩子们并不怎么贴心,可是孩子们对她没有恶意,他们还尊重她是赵先生的太太。
老太太不想要钱。
她又不走出家门,她要钱做什么?去哪里花?
为了钱得罪孩子们,将来谁养她?老太太是老式的女人,她没有自立的观念。得罪了孩子,让她一个人去生活?
她会不知道如何是好的。
她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家庭。虽然继子继女们不那么贴心,却也不会害她。是和她作伴的家人。
她和赵家孩子们没有血缘,现在的平静来源于老太太的无欲无求。而钱,会把这些感情破坏殆尽。
“您是老太太啊,这个家有您的一份。况且这些都是爸爸留下来的东西,又不是他们兄妹自己挣下的,您应该收下。”二嫂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很想让她接下这笔钱。
二嫂想的更加深远。
老太太还年轻啊,她的日子还长。整个社会都在翻天覆地的变化,谁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己的亲儿子都靠不住,何况这些继子?
口袋里有钱,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至于让自己活得狼狈。
公公走的时候。没有给老太太留一分钱,只留了些字画古董。那些东西,值钱的都被阿蕙拿走了。
“这个家都是我的。我另外要钱做什么?我不要的!”老太太声音很坚定。
无论阿蕙兄妹怎么劝,老太太始终不肯答应。
大哥就说:“那还是分成五分。老太太那份,小四先替老太太拿着……”
只是把钱存在阿蕙身上,照样算老太太一份。
阿蕙觉得大哥这件事办得很厚道。
老太太在赵家这些年了,什么都没有得到,换成其他心思狭隘的女人,早就闹翻了天。
老太太却从来没有出个幺蛾子,她安静高雅的生活在赵家。
给她一份红利。也等于给了她一份保障,阿蕙是挺赞同这点的。女人往往没有安全感,有点保障才会踏实。
二嫂和三哥也同意了大哥的决定。
第二天。阿蕙就喊了陆启平,让陆启平替她写了五份契约书,把父亲赌场红利分成了五份。分别给大哥、二嫂和三哥按了手印。
她和老太太两份,老太太怎么都不肯按手印,阿蕙就替她按了。
这件事除了赵家几个人,就陆启平知道。
陆启平保证不会说出去。
赌场和烟馆依旧照从前的样子,暂时给宁雍打理,分一半的盈利给宁雍,剩下的每半年结算一次,赵家众人平分。
就算是平分五份,每一份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阿蕙出事、公司被封的阴霾,因为这笔意外“横财”从赵家散去了一大半。
大哥也不含糊,拿了地契给阿蕙,让阿蕙挑厂房。赵家在城里又不少房子,都是从前父亲盖的,后来没卖出去的。
阿蕙选了一家在公共租界的厂房,面积偏大,且地理位置比较,交通方便。
场址选定之后,阿蕙也需要几名员工。采办、财务、操作、工头,她都没法子自己兼顾。
宁雍身边的人,都是赌场或者烟馆或者码头帮派出身,没做过正经生意,这方面他帮不了阿蕙。
不过,去德国采购印刷机,宁雍倒是能帮得上忙。
阿蕙就托他,先帮阿蕙买四台新式的印刷机。
宁雍自然是乐意的,当即就让人出发去德国。
至于其他的,他就不管了。
而大哥公司里的老人,倒有几个不错。只是赵氏经过阿蕙“杀人案”的风波,走了不少人,留下来的都是忠心耿耿且中流砥柱的,给了阿蕙,船舶公司也周转不开。
大哥在乱世里作为生意人,少了点魄力,可经验还是有的。
他跟阿蕙说:“买办、账房,都得用自己人……买办暂时还帮不了你,账房上的老人,我这边可以支一个给你。”
阿蕙笑了笑:“船舶公司新开了码头,生意也还不错,只怕你那里也是手忙脚乱。我这小打小闹的,请公司的老人来帮忙就太大材小用了。买办我准备交给陆通;账房的话,我先顶些日子,等有了可靠的人再说。”
这话是安慰大哥,让大哥放心的。阿蕙的右手被割断了几根筋,写写算算的活儿她干不了,所以她不能顶财务的差事。
大哥却没有深想,笑着,没有再接话。
前些日子因为阿蕙的案子,公司和赵家都算经历了一次波折。船舶公司的确是人手不够。
赵嘉越是怕阿蕙觉得,家里对她的事不管不顾的,以后想起来心寒,所以才提议从账房上抽一个人给她。
其实公司的账房财务已经够忙的,根本调不出人手。
而阿蕙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又这样明理。知道赵嘉越作为公司东家的难处,赵嘉越蛮欣慰的。
他就不再坚持了。
次日,阿蕙就把自己的打算,和陆启平商量了一下。
听到阿蕙准备把买办交给陆通,陆启平连连摇头:“他年纪小不说。没有做过买办,只怕办事不妥!我替您寻个合适的,也就是这几日。您先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