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督军的参谋,你都忘了吧?”何礼语气极其冷淡说道。他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和厌恶。
阿蕙又是一笑。
何礼这态度,估计是觉得阿蕙和他定亲了,又来找孟子楠,很不道德,让何礼难堪了。毕竟现在的民国,风气尚未开放到男女可以自由不受人指指点点做朋友的程度。
阿蕙又是孟子楠的前女友,甚至没听说他们分手了。她这样公然来孟督军府里找孟子楠,任谁都会多想。
阿蕙本是个厚道人,她也不想把旁人弄得很难堪。可是对方是何礼,就真的不需要在乎。虽然阿蕙重生后的主要目标不是如何整死何礼,可她对何礼的恨,并没有消除。
被追杀、家破人亡受的罪,就算过了三十多年,阿蕙仍觉刻骨铭心。
她无所谓笑笑。
何礼见自己已经说话带着怒气,而阿蕙丝毫不觉过意不去,反而是那般无所谓,怒意顿时不可遏止。
这是孟督军的府邸,而阿蕙又是孟督军的客人,这口气虽然难咽下,何礼还是努力控制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麽!
何礼带着阿蕙,路过孟督军府大门前常常的甬道。甬道两旁种着矮矮的冬青,作为篱笆,而篱笆后是花坛。四月底的茂城,正是百花争奇斗艳的时节,色彩缤纷的花坛,绚丽绽放着浓郁的美。
清风徐过,香气馥郁。
前世,这里一年后成了何礼的督军府,也是阿蕙的家。虽然对何礼没什么感情,可阿蕙喜欢这处宅子。她在这里住了将近两年。
倘若不是何礼不守信用纳妾,阿蕙可能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这些花坛,阿蕙后来也整理了一番,更加整洁好看。
前世的记忆就这样毫无预兆涌上来。
等她回神,已经到了孟督军的办公楼。孟督军府邸面积很大,有专门的办公楼,是在督军府的西北角,不远处又是哨兵把手。
办公楼,就是孟督军的军事重地。
阿蕙随着何礼,进了孟督军的办公室。
推开会议厅的大门,不仅仅有孟督军,还有一大群人,足见今日是有会议的。
这些人,阿蕙都不认识,却看到了人群里的曲处长,就是曲爱雯的父亲。
他看到阿蕙,眼眸泛出贪恋的精光。虽然一闪而过,还是叫人作呕。阿蕙想起他前世因为**被孟督军枪决,也是今年六月的事。再过一个多月,他就是死人了,让他贪婪一下,阿蕙也不觉得多么吃亏。
只有这样想,阿蕙心里才能好过几分。
她是没法子弄死曲处长的,只得这样自我安慰。
没有权利,或者说没有一个权势过人的丈夫,真真在民国初年的世间寸步难行。这是阿蕙重生后的感觉。
前世没有嫁人之前,她也没那么多感悟。可能那时只想做赵家的小四,只是想做大哥的妹妹,只想做孟子楠的女友,后来也只想做何礼的妻子。因为那时想的,是依靠男人。
当重生来临,想法改变,想要自己在社会立足,才知道世道艰难。
“上次子楠去你们家,发生了何事?”孟督军是个大胖子,他很高,又粗壮,面容严肃,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有气势,从前阿蕙很怕看到他。现在虽没有那种胆颤心惊,却也觉得他气势很压人,叫人透不过气来。
阿蕙不觉后退一步,见满屋子人,孟督军这样问,只得笑道:“我不知督军这话何意……少帅和我三哥交好,上次去我们家,没什么特别的事……”
孟督军眉头一蹙,厉声道:“没什么特别的事,那小子回来要死要活的,饭也不好好吃,是怎么回事?”
当着这么多下属啊,孟督军居然说孟子楠的私事?
难不成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差距如此之大?女人觉得应该私下里问的话题,男人却公然对簿?
只是,孟子楠打了人,赵嘉林跟他说了赵家的意思,让他道歉。他拒绝道歉,然后居然还伤心?
孟子楠这是什么逻辑?阿蕙有些糊涂了。
可这些话,她是不好在孟督军面前提的。
阿蕙咳了咳,笑道:“我只是知道少帅和我三哥下棋,输了一整套的前朝折扇。不知道是不是心疼这个……我今日来,是告诉少帅,我从家里的旧书堆里找到了宋朝郭熙的画,不知道少帅可有兴趣……”
输赢之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而且孟家家资富饶,说孟少帅输了一套折扇就伤心,任谁都猜测是玩笑话。
阿蕙也本来就是说玩笑话的。
孟督军听着阿蕙这话,脸色微霁,语气也缓和了些:“原是是输了那套折扇?那是他姥爷留下来的东西,怪不得那么心疼。还是小孩子脾气啊!”
阿蕙听着,就觉得不对味。她微微有些吃惊。
自己都帮孟子楠打了圆场,孟督军借坡下驴,不就很好了吗?他干嘛非要强调那套折扇是孟子楠姥爷留下来的?
这样一说,就好像孟子楠真的因为一套折扇而寻死觅活的。
一个男人寻死觅活,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他没本事啊!孟督军只有一个儿子,将来督军之位是要传给孟子楠的。他这样在下属面前损害孟子楠的威信,是不是太过分了?
阿蕙突然觉得孟督军这性格,就是他后来死于下属之手,还让他的独子孟子楠众叛亲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