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是指阿惠的二叔。在老虞口中,还是改不了老称呼。
家里搬过家,阿惠是知道的。
因为什么搬的,什么时候搬的,这个她就不大熟悉了。
原来老虞是从小在赵家长大的。
重生前,除了巧儿,阿惠从来没有和家里的下人接触过,和很多的主子一样,她也不关心下人的生活。
仿佛下人和他们是冰火两重天,根本很难重叠。
第一次试着和老虞聊天,只是想知道巧儿是不是和老虞的儿子或者侄儿好上了。不成想居然问出了赵家家庭的这些往事。
艾多亚路是她父亲建造的,这个阿惠真的不知道。
后来因为分家才卖了……
不过也不值得可惜。艾多亚路虽然濒临公共租界,可往西边两条街如今是下等的烟馆和酒场、舞厅林立,鱼龙混杂,杂乱不堪,居住环境并不算理想。
很多人家都渐渐搬了出来。
因为地界不太好,老太太姜锦妍才同意把宅子让给二叔一家住。
阿惠不禁心里暗笑:他们家这个老太太,对付二婶时,向来处处设陷阱。这次也不例外。
厉害是厉害,聪明也聪明,善良也是有的。只是总归不是自己的亲娘。虽然阿惠是姜锦妍带大的,却到底隔着肚皮。
要是自己有个这样的亲妈……也许阿惠的前一生,就不会那样凄凉吧?
阿惠不禁怅然。
“是啊,我记事起,就是住在现在的宅子……”阿惠笑着回应老虞,“原来您从小就在我们府上帮忙,老虞叔,我房里的巧儿,你们熟悉的吧?”
老虞听着这话,顿了顿才道:“我老妻不让我在四**面前提起这话——我们家老二,早早就看中了四**房里的巧儿姑娘。只是老二现在还在府里帐房上学徒,没出息的。我老妻总说,怕提早了,您不愿意。您这样问,怕是早知道了吧?”
巧儿前世,就是嫁给了老虞的儿子吗?
阿惠不太记得了。
不过从老虞的容貌上也看得出,他的确是个忠厚老实的。阿惠跟他说话,他一开始很拘谨。后来见阿惠语带温柔,才渐渐放开了些。
阿惠直接提巧儿,他也误会阿惠是知道的,只是在试探他。他不敢再保留,直接告诉了阿惠。这是个没什么花花肠子的实在人。
老虞这样勤勉,又心思简单,倒是个不错的人家。
“我也是听人说了。”阿惠索性道,“既然在账房上学徒,要是能努力,就是有出息。”
老虞连声说四**过奖了。
阿惠又问他在车房里月利怎样,待遇如何,能不能过得下去,不再提虞家老二和巧儿的事。老虞的儿子,阿惠人都没见着,不想轻易许诺什么。而且听老虞的口气,他的老妻虞婶比较有主见。
老虞愣了愣,他不禁心里疑惑:怎么不再说巧儿的话?
他还想问问后话呢。
只是阿惠不再说,老虞也不敢多讲,转而回答着阿惠的问题。
“……老虞叔,老周的家人,如今安顿好了么?”阿惠想起前不久因为她而被杀害的司机老周,心里一顿。
老虞也是一顿。
他好半晌没有答话。
“怎么,老周家里没有安顿好?”阿惠一惊。她受了伤躺在医院,醒来后问大哥,老周家里是给要给安抚金的。
后来她出院的时候,也问过一次。
大哥都说办妥了。
阿惠今日问老虞,一则是自己到底不安心,二则也是想确定一下:毕竟上令下行,可能到了老周遗孤手里,安抚金就被盘剥了一半。
“都……都安顿好了……”老虞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
他并不擅长撒谎,所以阿惠从他的语态里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难不成大哥亏待了老周一家人?大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不知道大哥把这件事交给了谁去办。
老虞不肯说,也是怕惹祸上身,毕竟他还要在赵家讨生活,不能得罪了人。阿惠就没有再问。
车厢里逐渐沉默下来。
片刻后,便到了孟督军府的半山腰。
哨楼前,老虞的车子停了下来,阿惠自己走了几步路,上前把名帖递给了站哨的侍卫。
那人一扣靴跟,跟阿惠敬礼之后:“赵**稍等……”就拿着阿惠的名帖进去通报。
大约等了一刻钟,有个穿着铁色军装的副官匆匆跑了出来,先是行礼,然后自我介绍道:“属下乃少帅身边的周副官,赵**跟属下来……”
阿惠道谢,跟着周副官进了孟督军的官邸。
眼前景色依旧是熟悉的,前世的时候,阿惠曾经也做过督军夫人啊,这里她也住过两年多。虽然收场很凄惨,可中间的过程还是有丁点可以回味的。
周副官领着阿惠,去了孟子楠的院子。
他院子西边的不远处,就是一处哨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严密。看这架势,阿惠能进来,孟子楠却不一定能出去。
孟督军这是要什么?
“辕门斩子”的戏码用来拉拢下属虽然很好用,可他的继承人只有孟子楠啊。这样削弱孟子楠的威信……
进了院子,门口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侍卫站岗。
周副官跟他们相互敬礼,才推开院门让阿惠和周副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