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儿…”忽然,穆婉秋心一动,“我想起来了,腊月里盛传观音显灵了,钟二牛家的灵虚香被哄抢一空,连林记都借了光…”深吸了一口气,“你说会不会是我那包香被钟二牛无意中捡去了,当柴火烧了取暖?”
当柴火烧了
李老汉身子一震,眼前闪过那日风雪中,香烟袅袅,整个集市上都弥漫着一股幽幽的带着股青松翠柏气息的芳香,引起所有人驻足追寻的情形。
是啊,那么好的香,谁舍得这么挥霍?
除非是这种阴差阳错的误会
心里想通了,可李老汉还有些不确信,他不认识般看着穆婉秋,她真能制出那么神奇的香吗?
“是我爹生前留下的秘方…”看透了他的心思,穆婉秋解释道,“当时听人说起,曾怀疑那就是我制的,还特意去看了…”摇摇头,“什么也没找到,我也不敢确信。”
最主要的,她那时也没自信她能制出那么奇妙的香。
李老汉眼前又闪过姚武拿着半枚烂树叶似的东西找他的情形,腾的站起来,“…我去问问钟二牛。”
“他爹…”锁子娘叫了声,她稀里糊涂的看着两人。
“叔儿…”穆婉秋一把拽住他,“他不会说的…”见李老汉转头看她,“…已经多少人找过他了。”把他按在凳子上,“叔你等会儿…”
从耳房取了枚以前炮制的柏叶香,穆婉秋在陶瓷香炉里燃了。立时幽香满屋,夹杂着一股自然的松柏气息,令人精神顿时一震。
“…是不是那天的味道?” 穆婉秋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对,对,就是这个味儿…” 李老汉声音有些发颤。
“…那日的香真是我做的”嘴里喃喃着,穆婉秋双腿有些发软,锁子娘一把扶住她,“阿秋…”
“婶儿,叔儿…”久久,她一把抓住锁子娘,“…我原还有些忐忑,这回不怕了…”她摇着锁子娘,“我不怕了,斗香会上,我的柏叶坊一定会一举成名”
幽暗的烛光下,她眼里闪着一束瑰丽的光芒。
如野菊绽放。
第二天一大早,穆婉秋就带着锁子一家和三妮儿来接收韩记。
锁子欢天喜地地跑前跑后,样子像过年,路过穆婉秋身边,被她一把抓住。
“阿…”刚要叫阿秋姐,瞧见正对账的韩长生抬头看他,改口叫道,“黑…公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韩兄稍等…”朝韩长生点点头,穆婉秋拽着锁子来到没人处,“你再玩闹,我就让叔送你去塾里…”撩起棚帽上的黑纱,穆婉秋一脸严肃。
“别…别…”锁子急红了眼,他最怕穆婉秋板起脸,“阿秋姐,我没玩闹,举起手里的茶壶,我给娘和三妮姐送水…”怕她不信,“真的,娘和三妮姐正在后库盘料,累的满头是汗”
“知道吗,你母亲送你去学塾不容易?”穆婉秋扫了眼锁子手里的茶壶。
“我知道…”锁子声音低了下来,“阿秋姐说过,娘把家里的积蓄都花了供我上学…”又仰头道,“我每天回家都用功,连先生都夸我学的好”
“知道了还玩?”
“可是…”
可是,今儿是阿秋姐和娘不让他去学塾啊
睁着黑糊糊的眼睛看着穆婉秋,锁子满眼委屈。
“…让你请假跟着来韩记,是让你长见识,学学这里面的技巧”知道他想说什么,穆婉秋板着脸道,“不是让你来玩的。”
“我…”
他是伺候娘,不是玩。
对上穆婉秋越来越严肃的脸,锁子想争辩又不敢。
“阿秋姐生气了…”他诺诺地叫了声。
暗叹一声,穆婉秋声音缓了缓,“婶儿和三妮儿不用你伺候…” 拿下他手里的壶,“今儿你就跟着我,不许说话,就用眼睛看,用心想…”顿了顿,“看着我怎么跟韩掌柜说话,怎么接那些账簿,怎么处理柜上的事物…”看着锁子,“听见没…”
“听见了。”锁子点点头,眼里满是疑惑,“阿秋姐…”娘说他长大了要跟爹一样赶车卖料,他学这些干什么?
“今儿交接完了,你回去就好好上学,以后每天下了学,有空就来柜上帮你爹娘…”穆婉秋拍拍他的头,“等你大一大,我就把这个香料行给你做。”声音里满是期待。
“…那阿秋姐做什么?”锁子更糊涂。
她想做甩手掌柜,好一心一意地学调香。
“也许姐姐要去大业…”
“阿秋姐要走”锁子黑糊糊的小眼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反手抓住她的胳膊,使劲摇晃着,“我不让阿秋姐走…不让阿秋姐走…”声音带着股哭意。
一把捂住他的嘴,穆婉秋朝左右望望,“…别叫,仔细被人听见”见锁子睁着大眼使劲地点头,眼泪就在眼圈上,穆婉秋心一酸,一把想抱起他,手到半空又停下来,揉揉他的头发,“…你是男人,不许婆婆妈妈!”
“嗯,我不哭,我爹也说男人不能哭…” 锁子低头偷偷擦眼睛,“姚家人都不敢欺负你了,阿秋姐就留下来吧。”又扬起擦干了泪的眼,“娘说先前你走,是被逼的没办法。”语气里满是依依不舍。
在朔阳刚有了起色,她比谁都想留下
又想起那个不知东家是谁的契约,穆婉秋的心丝丝挠挠地疼起来,知道了那日轰动朔阳的奇香竟是自己的柏叶香,兴奋之余,穆婉秋仔细思考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