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台下鸦雀无声。
“我,白秋,流浪儿出身,一个月前在朔阳拜谷琴为师,因生性愚陋,不堪调教,怕有辱师门,现自动宣布脱离谷琴门下!”鼓足中气一口说完,穆婉秋呼出一口气,发誓道,“…至此以后,我不再是谷琴的弟子,我荣我辱,皆与谷琴无关!”
这世上竟还有人不稀做谷琴的徒弟?
姚谨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哗,晒香场一阵唏嘘。
“…还以为什么大事?”瞧见谷琴青黑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黎青巴结道,“这白秋疯了,豆大个事儿也敢乱敲鼎钟?…来人!”正要喊人把这个扰乱黎家秩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抓了关起来,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黎青一回头,黎君正神色复杂地看着缓缓迈下石阶的穆婉秋,他心一惊,忙又改口道,“也是,从没人舍得脱离神一样的谷大师门下,这的确是大事…是大事,是一件值得敲钟警示的大事…”
嘴里说着,一转身,他吱溜一声钻入人群…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误会
黎君眼中那满满的怜惜,是黎青从不曾见过的。
“…谁知道大公子和这小姑娘什么关系,她敢当众宣布脱离神一样的谷大师,一定也不是凡物。”心里嘀咕着,黎青早已脚底抹油,不见了踪影。
有他家大公子在这儿,他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擅自敲响族内鼎钟,是破坏规矩的大事,本以为黎青会立即把穆婉秋抓起来,不想等了半天,他竟没了踪影。
谷琴脸色由红变黑又变的青黑,她闪身挡住朝黎君走来的穆婉秋身前,一字一字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虽不屑收她为徒,但就这么当众被弃了,谷琴心头还是腾腾地冒着一股不甘,此时此刻,面对娇娇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穆婉秋,她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被人当做弃师,这可是她生平的奇耻大辱!
“…是的。”穆婉秋轻轻一福身,“我不配做您的徒弟。”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谷琴牙齿咬的咯咯地响,她猛一转身,“大公子也听道了,是她自愿脱离我门下的,不是我逼的。”顿了顿,“减立调治处那天,老爷就答应过,入调治处者,必须是我徒弟。”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她费-劲心机都不能说服黎君放弃,不想她竟自己放弃了。
当初设立调治处,黎老爷也是想笼络一批以谷琴为首的核心人物长年为黎家服务,才答应了这个条件。
规矩放在那里,黎君也无法改变,他深深地看了穆婉秋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听道身后一阵惊呼声,黎君猛一回头,不觉一震,只见穆婉秋口吐鲜血,软软地倒在地上。
“…这是哪里?”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穆婉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柔软的床,薄薄的纱,层层叠叠的幔帐,莫非在梦中,莫非她又回到了前世?
这一世,她从没有过这样的锦衣玉食。
转动着空灵的大眼,穆婉秋缓缓地扫视着这恍如仙境般的屋子,一眼瞧见纱帐外一条俊朗的身影正端坐在案前认真地看着文书,她啊的一声坐了起来。
她果然又做噩梦了。
闭着眼睛,穆婉秋使劲摇头,好让自己快点醒来,这样的梦境,一次就够了!
“…白姑娘醒了?”听到叫声,黎君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过来。
没听出是黎君的声音,感觉有人走到床边,穆婉秋呀的一声躲到床里,“你不要过来…不要…”紧闭着眼,她使劲摇着头。
今天的梦好长好长,往常只要梦到他,她总会立即惊醒,今日怎么竟真真切切地感到他来到床边。
“白姑娘…”仲出的手停在了那儿,黎君眼里现出一丝困惑,“她怎么这么怕?”
白姑娘?
他竟不是叫她阿秋,他不是阮钰。
这次听清了黎君的呼唤,穆婉秋瞬间冷静下来,可还是一动不敢动,更不敢睁开眼睛。
见她不挣扎了,黎君轻轻在床边坐下,“是我,我是黎君,白姑娘怎么了?”
睁开眼,穆婉秋目光空洞地看着黎君,好半天,才释然一笑,“真的是您…”又打量了一圈屋里,“这是哪儿,您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的书房,白姑娘刚刚晕倒了…”黎君低声说道,见穆婉秋恍然舒了口气,他趁机问,“白姑娘刚刚以为我是谁?”
“没…没有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穆婉秋又使劲摇摇
静静地看着她,黎君眼底现出一抹深思,好半天,他伸手端起床头矮几上的药汤,“既然醒了,白姑娘趁热把药喝了…”
也想起她被阮钰震伤的事儿,穆婉秋忙深吸一口气,一直在胸口翻腾着的那股气浪不见了,浑身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一定是黎君用内功给她疗伤了,“谢谢黎公子…”她感激地朝黎君一笑,伸手接过汤药,“我自己来…”
“…白姑娘认识阮都尉?”递过药,黎君突然问道。
手一哆嗦,一碗汤药险些掉在床上,被黎君一把接住。
恍然没见她眼里的凌乱,黎君声音低哑地谴责道,“瞧你,药碗都拿不住,还要自己喝…”又道,“阮都尉身边一个叫阮钟的贴身侍卫死了,他今天才去了晒香场调查,是例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