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黎君
“黎大哥?”眨眨眼,穆婉秋有些不确信地叫了一声。
箫声渐顿,黎君缓缓转过身。
想是受了她琴声感染,他脸色异样的凝重。
“真的是你…”穆婉秋欣喜地站起来,“你…”你今天不是洞房花烛吗?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怎么来了?”
“…阿秋琴声如此低落,是不开心?”黎君来到瑶琴前,在矮凳上坐下,伸手拨弄着琴弦。
自平城一别,他还是第二次听她抚琴,一次比一次不同,都令他惊喜;只是,琴声虽好,却太过离殇,令自持定力过人的他,心头都不自觉泛起阵阵低迷,最后不得不用萧声打断她。
否则,他怕是也要长泪沾衣了。
到底什么样的磨难,令她谱出这么沧桑的琴音,他听得出,这无双的琴声全来自她的心,无一丝奢华做作。
招手让墨雪上了茶,穆婉秋亲自斟了两杯,在黎君身边坐下,“…黎大哥早来了?”好奇地看着他,都说*宵一刻值千金,新婚之夜,他怎么不守着美人?
竟连喜服都没穿,依然是那一袭纤尘不染如雪的白衣。
“我刚来一会儿…”端茶喝了一口,黎君一手随性地拨弄着琴弦,转头看着穆婉秋,“阿秋琴艺跟谁学的?”
“谷阳大师…”穆婉秋脱口说道。
前一世,为了把她打造成他所想要的模样,春香楼妈妈可是煞费了苦心,专门花重金聘请谷阳大师教她弹琴,想起这些,一丝剧痛划过心头,她神色一黯,一低眉,正瞧见黎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逐想起这一世,她还从没见过谷阳大师,又忙改口道,“也算是跟他学的吧,小时候得了他的一本琴谱,就一直照着练…”
说着话,瞧见黎君只用右手随意地抹、挑、勾、拨,偶尔发出一声单调的音符,让她甚是心痒,就俯过身去,也伸出右手,却按向左边,猱、绰、注、撞,随着他钩抹挑拨的动作,一一地替他取音。
琴音立即就幽咽起来。
身子一震,黎君看了她一眼,随即手一用力,琴音复又激昂起来,怔了片刻,穆婉秋跟着一笑,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片刻,就跟上了他的音调,渐渐地,两人神情都变得极为专注,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琴音开始有些青涩、断续。
渐渐的,一曲醉月吟竟也行云流水般顺畅起来。
一曲终了,四处一片沉寂。
转过头,黎君静静地注视着穆婉秋,穆婉秋也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人都不可置信,没经过预演,没经过彩练,他们竟也合奏出虽不完美却自然流畅的曲子。
“…都说琴能知心,我们竟是心意相通的呢。”心里想着,黎君目光中更多了一丝柔和,眼底现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专注,恍然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只剩下她和他在月色下默默相视。
姣白的月光,玉润的朱唇,一双空灵的大眼竟也少有地蒙上一层氤氲,黎君心碰地跳了一下,咽喉发干,他嘶哑地叫了一声,“阿秋…”伸手想将她拥入怀中。
“啊…”回过神,穆婉秋啊的一声,闪身躲开他伸过的手,“黎大哥喝茶…”她惊魂未定地说道,慌乱地拿起茶壶给杯里续水,碰得杯口叮当直响,穆婉秋索性放下茶壶,抬头看着黎君,“…不早了,她一定等急了,黎大哥回去吧。”
一瞬间,语气变的甚为清冷。
姚谨之于黎家,应该是一棵亡命的藤,重生而来先知的她心里有一百个声音提醒她,“…留住他,不要让他回去,不要让他和姚谨产生瓜葛。”可嘴里却冷冷地道出了逐客的话。
话一出口,她也怔住了。
火热的激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第一次被她这样冰冷地拒绝,黎君心里一阵空落,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收了回来,“阿秋…”他又低叫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痕迹。
穆婉秋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她听自己清冷着声音说道,“…黎大哥回吧,良辰美景,别辜负了美人。”扶着矮几,她缓缓地站起身。
她这话是怪我娶了姚谨吗?
坐在没动,黎君静静地看着穆婉秋,嘴唇翕动,他想解释娶姚谨的事儿,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娶都娶了,还解释什么?
“阿秋也早些休息吧…”久久,黎君黯然地站起身来。
点点头,穆婉秋没言语。
纵身要跃上屋脊,黎君又停下来,“阿秋…”他回头叫。
扭头看着他,穆婉秋没言语。
“我明儿一早要去趟北方,大约一月左右,你…”他声音顿了下,“要好好保重…”父母对她成见颇深,谷琴恨她欲死,黎记正是用谷琴的时候,他真怕他这个时候离开,父亲迫于谷琴的压力会对她采取什么非常手段。
“黎大哥要去…”
明玉公主就要大婚了,黎家正吃紧,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张嘴想问他要去哪里,话到嘴边,穆婉秋随即想起,他要去北方,一定是去乌厥山,想亲自查实苌敏的事儿
不知为什么,想起苌敏手下的八千死士,穆婉秋心莫名的一揪,一股生离死别的阴影瞬间笼罩在心头,张了张嘴,她想阻止他去。
话到嘴边,生生地改了口,“…黎大哥保重。”关心的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