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梦初醒般的也迎了上去。
从归离那里拿回药箱,我走近了一个担架,"重伤还是轻伤?"
医务兵还未回答,躺在担架上的黑发年轻男子却带着满脸尘灰血污扯开了一个笑,"小的是轻伤,不过是伤了腰而已。小的看过了,是浅灰的毒,不碍事的。"
我往他腰际一看,确实是浅灰的伤口,可是却撕裂了一大块皮肉,冰寒毒冻住了伤口,血倒是已经止住了,深处的肌肉筋膜都露了一大片出来--这还叫轻伤?
"送一号医帐"我吩咐道。
"二号医帐"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却响起了。
抬头一看,却是桑长老
"他的外伤范围很大……"我嗫嗫道。
他却看着我,淡然而若有深意的,"轻伤当送二号医帐"
说完,便转身一号医帐走去。
呆呆站住,直到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我才匆匆朝二号医帐跑去。
我的第一个病人,伤成那样--却只是轻伤
第一班二十八名医师都划分了医帐,只除了我。
归离被分在了一号医帐。
之前我还有些不明白,现在却是明白了。
这些医师纵然医术有比我差的,可临诊经验每个都比我多得多。
且大多都擅长外伤。
而我,最缺的就是外伤的诊治经验
走进病床,我的病人正咧嘴冲着我笑。
瞪他一眼,我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把了下脉,对医护吩咐道,"四号药汁"
医护小跑到一边,倒了一碗早就备好的解毒药汁,半扶着他喝下。
起身的时候,他猛得吸了口冷气,看得我直皱眉。
等他喝完,我立刻剪开他的衣物,开始清理伤口,开始缝合。
虽然抹了麻醉的药水,可是我缝合的过程中他也是牙关紧咬,额头直冒冷汗。
尽量轻快的缝合着,我忍不住道,"别忍了,疼就叫出来吧。"
他皱着脸道,"轻伤也要叫唤,算什么男人"
我一愣,才发现整个二号医帐数十号伤者,除了低低几声的呻吟,没有一个人出声喊疼的
顿时默然,手脚却快了起来。
我的病人却又扯开一个难看的笑,"战场上只有外伤致命者和中了深灰级以上的冰寒毒,才是重伤。"
愈发默然。
给他缝合包扎好后,身边医护道,"清医师,二十五号床"
我又蹭蹭的朝十五号床跑去……
这一夜,伤患不断的送来,稍微轻一点的喝完药,处理好伤口便回了营地。
躺在这里的都是不能移动,还需后续治疗的。
在我原先的概念里,都是重伤员
我也不太记得,这一夜我医治了多少人,处理和缝合了多少处伤口。
对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从最初的几分害怕,到后来渐渐麻木。
这些是轻伤我告诉自己。
如果连这样的伤口都害怕,我如何能走进一号医帐,面对真正的重伤者?
处理好一个,医护便会告知我下一个。
我一直呆在二号医帐里,忙得好似陀螺一般。
只见医帐里的伤员是来了又离开,或者躺在这里。
直到第二班的医师来接替,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大亮。
医帐的烛火,早就灭了。
战役想必已经接近尾声,送来的伤患慢慢的少了起来。
足足可以容纳两百人的医帐里,现在还有六七十名伤员。
其中近五十名是已经处理好伤口的。
其中也有我的第一名病人。
他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医护给他抹干净了脸,是个长相憨厚的年轻人。
"清医师,去歇着吧。"一名接替的土国医师对我道。
看着情形也确实不需要帮忙了,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出医帐,深呼吸一口,才觉有些腰酸了。
看着相邻的一号医帐,忽然有些敬畏。
最顶尖的医师,最好的医护,还有最重的病人--都在那里
垂眸片刻,我抬步前去。
还未走到门口,桑长老和归离却一掀帐篷走了出来。
"漓紫,怎么不回去歇着?"归离的视线在我面上停留片刻,笑问。
瞄了一眼帐门,"我想进去看看。"
桑长老胡子翘起,"赶紧回去歇着,以后有得你看的。早膳用过了吗?"
我摇摇头,归离一笑,"走吧,我们一同去用早膳。"
只能点点头,转身和归离一起。
刚迈出几步,医帐里又出来了几人。
我顿住脚步回望。
只见两个医护抬着一个担架从里面出来。
白色的棉布将担架完全的覆盖起来了,我看不见里面人的样子。
心里一紧,我咬了咬唇。
归离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轻声道,"内脏破裂严重,救不活的。"
我只能无语。
在这个战场上,这种致命的外伤和绿色冰寒毒一样,只代表两个字,便是"死亡"
"走吧,别磨蹭了。用了早膳早些歇着。"桑长老走了几步,看我们没跟上催促着。
又瞟了一眼担架,"死了的已经死了,多去想想活着的--快去好生歇息以后想歇还未必有机会给你歇,这不过才刚刚开始。今日的伤员算是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