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平民母亲的孩子。
在水国,平民家蓝发血统的孩子,只要满五岁便可由皇室出资负责教育和生活。
伟大的母亲培育出了一个羞涩却勇敢的少年--不禁的,对那位未曾蒙面的母亲肃然起敬。
而面前的少年也更加的得到了我的怜惜。
"你叫什么名字?"我爱怜的看着他。
"林土。"他答。
微微一愣,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什么,我的记忆飞快翻回着……
遥远的记忆中,曾经有过一双漂亮的"小鹿眼",同样的羞涩。
大约我脸上神情有些奇怪,他好奇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眨巴着。
神情纯真之极。
我看着他,"你的家乡是不是鹿城。"
他惊讶的看着我,"郡主,你怎么知道?"
满心喜悦的看着他,眼前的美少年和十二年前那个漂亮而善良的小土重合了。
微微一笑,我轻轻哼起了生日歌。
我记得,就不知他记不记得了?
他面上一呆。
然后,慢慢的张大了嘴,明亮的眼睛里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光,"你是草草姐姐"
停住歌声,带着满眼的笑意,"小土"
"真的是草草姐姐你真的是"他激动的看着我,不停重复着。
轻轻在他漂亮的脸上捏了一把,"没想到小土长大了这么漂亮,还这么本事"
被我这么一捏,他又羞涩了,"草草姐姐才漂亮呢"说着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想问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轻笑一声,"姐姐小时候是中了毒,后来毒解了。"
他明白过来,"太好了,草草姐姐人好,就该这么漂亮的。"
小土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并没有问我为何变成了郡主,此刻他的眼里为我高兴的喜悦却是由衷的真诚。
身边多了一个人,我扭头一看,笑道,"归离,这是小土。我小时候的邻居。"
又看向小土,他正好奇的看着归离,我笑了笑,"小土,这是医族的归离长老。"
小土抿抿嘴,笑道,"我知道。归长老是草草姐姐的夫君。"
归离浅笑道,"既然是漓紫的故人,归离痴长一些,便唤大哥吧。"
小土面红了红,低声叫了一声,"归离大哥。"
归离笑着点了点头。
我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只觉欢喜。
真正的他乡遇故人啊。
"漓紫,该去歇息了,都过了午时了。"归离轻声道,"一天没用膳了,赶紧吃了,歇着吧。"
我这才看了看帐篷窗外的天色,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战役已经结束了。
点了点头,又嘱咐他们几个伤患好生休息,按时喝药。
这黑色的冰寒毒,还要喝药清毒,方可。
又望了一眼对面病床上,那依旧昏睡喃喃自语的金发男子一眼,轻叹一口气,和归离走出了医帐。
烈日当空,光线太猛,有些不习惯的眯了眯眼。
用手挡了挡之后,又锤了锤腰。
归离轻轻拖过我的左手,看着那几根绑带,沉默不语。
我笑了笑,"都割得很浅的。"
他紧紧蹙眉,良久后轻轻摇了摇头,"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强笑着,"我会注意的。"
我理解他的感受。
想阻止,却又不能阻止。
他是我的夫君,但同样也有一份悲天悯人的心怀。
何况,他也是一个医师。
他能理解,我的感受。
割的是我的手,痛的却是他的心。
他比我更为难,还多了一分心痛和难过。
他替我把了把脉,微微安心,却还是一叹,"每日的药,不可忘了。"
笑着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朝北面我们的帐篷走去。
远处金色茫茫无边,天火山巍然屹立,遍体火红。
能看得见的是天火山,可那看不见的人却在大漠的另外两端。
不知道他们可好?
还有五鹤,烈城离开之后,至今还未回来。
七十五万大军的粮草,超出当初的预计太多了。
他此刻,想必也会很辛苦吧。
微微一叹,没有说出来。
如今,大家都不容易。
守着我的归离不容易,思念数份的我不容易。
被我思念的人--他们,也不会容易。
可是--只能熬下去,一起期待战火消散后的花好月圆。
也许,经过了这场战火的洗礼,那花会更好,月也会更圆
前几日又收到了爹爹的来信,知道开战后,他很是担心。
生怕他这个女儿被战争的残酷所吓到,洋洋洒洒写了七页纸。
字字都是宽心,句句都是关心。
我庆幸他如今接了摄政王的爵位,否则,他此番恐怕还要坚持披甲上阵。
饿得太久,反而不觉的饿。
还是逼自己吃了满满的一碗米饭。
喝了清九递过的两碗补药。
他不时的瞄两眼我的手腕,眼里有隐不住的担忧。
一旁抱着七七的紫祈,眼神也有些奇特。
宽慰的拍了拍清九,"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
清九想说什么,看了看归离,终究还是没说。
他想说什么,紫祈在探究什么,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