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抬着担架进入医帐,我默然无语。
谁也未想到的是,这一轮的进攻,竟然持续了两天两夜。
足足二十多个时辰,暗族前赴后继在土国负责的阵地范围内的十几处,发起一共二十几次进攻。
他们如同老鼠一般,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又在西。
这边刚刚打退了,那边又冒出一堆。
暗族的尸体堆积如山,我们这边的伤亡也直线上升。
八个时辰后,所有的医师医护都上纲了。
可是,人手还是不够。
黑色冰寒毒的伤员人数也直线上升。
在我放了第十一次血之后,我一次性的放了大半碗,悄悄的分了半碗拿给桑长老。
还好换了一个医帐,原来的一号医帐已经满员了,我和桑长老在这个新一号医帐里。
而归离,还在原来的一号医帐。
我暗自庆幸。
不过也是没办法。
这么多的伤员,我一个人救治不过来。
一次一刀,就算伤口浅,可我手腕上现在自手肘以下已经近二十道伤口未愈合了。
实在害怕不好交差啊。
要是有个塑胶针管就好了。
接在血管上,用的时候拔掉塞子,便可放血出来……
想什么呢?轻轻拍了自己一下--我无奈的笑。
黑色冰寒毒很霸道。中毒时间愈长,解毒愈不易。
十二个时辰后,毒便会入五脏六腑。
若是功力高还能坚持,但需要加倍的血量才能解毒。
而功力低一些的,却是回天乏术了。
低头看了一眼,他面色沉重的看住我,"若不够--也不可再放。生死有命,莫要强求"
默默的点了点头,我没有反驳。
放了血之后,我反而精神一振。
不禁想起了中世纪欧洲的放血疗法--果真是能让人体暂时亢奋啊。
可是,却见没有时间让我天马行空,我只闪了闪神--帐门外又送来了一批新的伤员了。
面色一整,又快步迎了上去……
伤员--黑发的、棕发的、金发的、红发的……,不同或相同的发色,有着不同的面容,不同的年纪,却有着同样咬紧的牙关,带着晕迷前强忍痛楚的表情……
伤口--深灰的、铁灰的、黑色的,然后断肢、血洞、抓痕、撕裂伤,碎裂的骨头,红色的血肉、白色的筋膜……
渐渐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机械了,把脉,接毒,扎针,缝合……
一个又一个,穿梭于病床之间。
慢慢的,好似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的眼里只看得见病人的伤口,不再去留心他们的面容,他们的发色,判断他们的年纪。
心里只是催促自己快些,再快些
所有的医师都再加快速度,因为有太多的伤员还等着救治。
时间便是生命。
这些都是重伤,早一秒救治,便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我没有时间去考虑暗族为何对这个阵地紧咬不放。
也许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心里有些一丝不敢言出的卑劣念头……
是的,如果没有选择,我宁愿暗族进攻的是这里。
我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羞耻。
可的的确确,我这么想了。
正因为如此,对每一个送到这里的伤员,我都有些心生愧疚。
有些不敢看他们的脸--只能全身心的去救治他们。
带着一种恕罪的心态。
"清医师,九十八床。"当我缝合好最后一针时,医护的声音又响起。
我在这个伤员的脉搏上微微一搭,确认稳定之后,快步朝九十八床行去。
医护正在那里等我。
可当我走近时,他却低声道,"清医师,去一百零二床吧。"
说着,拉起床脚的白单将那个我连脸都没看见的伤员覆住了。
咬了咬唇,我朝另个方向行去。
就这样,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清九和紫祈给我送了几次饭和药。
第一次送的是米饭,我让他之后给我送粥,不要送米饭,"太干了吃不下,送粥吧。"我道。
清九道,"那我给你熬肉粥吧。对了,你喜欢猪肉粥还是鸡肉粥?"
笑着摸了摸紫祈怀里的七七,"都行。"
紫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眸子。
我盯了他一眼,低声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他抬眼看我,冷声道,"我从来说话算话。你以为我爱管闲事么?"
我耸耸肩,"那就最好。"
说完不顾他一脸的黑,把药碗还给清九,转身进入医帐。
第三个天黑来临的时候,暗族终于退去了。
丢下了一地沾满了石灰的同类尸首--不能作为粮食的尸首,他们也失去了"收尸"兴趣。
暗族没有攻克任何一处,最多的也就破了两处防线,逼近第三道。
正文第三一二章爱人重聚
而土国所有的阵地都有四道防线。
可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到第二十个时辰时,又搭起了一个新的医帐--原来的已经满了。
连加床都没有位置了。
土国阵地的石灰一度告罄,不得不快马加鞭从后方临时调配。
我所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