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恪淡淡“嗯”了一声,“与祖母说完话了?”
裴锦箬点头,“外祖母有些累了,已是让人服侍着歇下了。”
“那你要回去了?”袁恪又问,还是平平淡淡的语调。
裴锦箬又是点头,“散学许久了,再不回去,家里祖母和父亲该着急了。”
“那走吧!”袁恪说罢,便是蓦然扭头,双手背负身后,阔步而行。
裴锦箬在他身后愣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要送她回去的意思。醒过神来,赶忙跟了上去。
别的不说,恪表哥倒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如今瞧来,倒是靠得住啊!
若是非得嫁人不可,嫁给他,倒也不错,至少,真可如外祖母所说的那般,安心、舒心的过日子吧?
可惜,她是知道的。恪表哥往后会娶永昌伯府的四姑娘,若是果真与表哥一处……裴锦箬用力摇了摇头,那不是抢了别人的东西么?不成,不成。
今年的天儿,多雨,都快入冬了,还在淅淅沥沥。
裴锦箬望着窗外细雨潺潺,微微皱起眉来。
片刻后,自取了伞,对红藕道,“我往藏书阁去,你就不必来了。”
而后,便是撑了伞,走进了茫茫雨雾之中。
带着雨意的风灌进衣领,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因着下雨的缘故,哪怕是午膳后,平日里,最为散漫的时候,外边儿也是很少有人。
裴锦箬撑了伞,一路走到藏书阁时,裙摆已是微湿,她收了伞,正待举步进廊时,却是惊愣在了原处。
藏书阁外的回廊尽头处,有一丛翠竹,即便是这样的时节,还是葱翠挺拔,只因着临近院墙,少有人涉足。如今,那丛翠竹后,却是一前一后转出两人来。
一男一女。女的在前,男的在后。
女的穿一身粉色冰梅暗纹的湖绸褙子,下身系一条沉绿色的八幅湘裙,这个时节了,又下着雨,居然没有穿披风,越发显得腰肢纤纤,不盈一握。
头上发髻繁复精致,一点珠钗斜挑,妆容也是仔细妆点过的,偏此时却是一枝梨花春带雨的模样。
身后的男人急急跟上来,面色急切,举着手里的伞,要为她遮雨,张口便要急急说些什么,偏女子却一副不想再听的模样。
眼前情状……实在是不言而喻。
而且,这两位,刚好,她都认识。
最最要命的是,她如今避无可避,眨眼之间,竟是当头撞上。
裴锦箬在心底沉沉叹了一声,将尴尬掩住,若无其事地笑道,“甄先生,卢五姑娘,闲来无事,我来藏书阁寻本书看。”
那两人亦是不妨恰恰被人撞个正着,脸色僵硬后,便是难看。
回过神后,那被裴锦箬称作“甄先生”的,此时也顾不得是不是欲盖弥彰了,脸色发僵地道,“卢五姑娘,你的伞忘了拿了。”说着,便已是将那伞塞到了卢月龄手中,之后,便是一扭身,便冲进了雨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敢去瞧裴锦箬的脸色。
卢月龄却不如他那般自欺欺人,方才他们那样的情状,裴锦箬若还不“误会”,那她就是真傻了。
握了伞,她咬着唇,复杂地瞄了裴锦箬一眼,便是垂下头去,匆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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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捉奸
望着她跑走的背影,裴锦箬很是惆怅,她发誓,发现这样的秘密,她真是除了尴尬,再没有半点儿别的感觉了。
当然了,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卢月龄欸!那可是前世萧綦的正妃。被满凤京城的人都夸赞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的堂堂穆王妃,却原来尚在闺中之时,曾与博文馆教“画”的甄先生有过私情?
这如何能让裴锦箬不惊讶?这可是她想也未曾想过的事儿。
不过……裴锦箬叹了一声,也与她没什么相干就是了。
这样的事,于姑娘家而言,都是要命的,她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得好。
打定了主意,裴锦箬将手中的伞倚着墙壁放好,这才上了回廊,沿着回廊绕到侧边,转进了藏书阁。
博文馆中的藏书阁是对博文馆中的学生开放的,但却只能在阁中阅看,不得借出阁外。
因着方才那一桩事,裴锦箬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绪更是低落了两分,有些意兴阑珊,桌面上翻开的那本她素日里最喜欢的游记,过了好半晌,也才不过翻看了两页,看过的内容更是没有半点儿印象。
又过了一会儿,裴锦箬不想再为难自己。索性将那书合上,放回了书架原来的位置上,叹了一声,转过身来。
哎!本想着来看看书静下心,却没有想到,反倒让心绪更加的烦乱了。难道,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发现卢月龄的秘密的?
天可怜见,这样的事儿,她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
出了藏书阁,转而走到了方才撞见甄先生与卢月龄的那处回廊,却见着一个人负手立在廊前,好似正在观雨一般,神情专注。
许是听见了她的跫音,转过头来,便是笑望向她,“问了红藕,才知道你独自一个人来了藏书阁,还以为你没有带伞,所以,给你送伞来。”
季舒玄抬手指了指角落处,倚着墙壁放的伞,一把,还在不住滴着水,另一把,却没有半点儿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