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迈步时,却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步子,转头望向裴锦箬道,“斛律藏偷偷摸摸来了凤京城,这可不是小事。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或许能多拖一些时日,可陛下和谈之心坚决,若是不会对斛律藏如何,而斛律藏逮住了妹妹被害之事,要大梁给个交代,陛下怕是也无法护短了。”
裴锦箬却只是沉默着没有言语,脸色却是微微白了。
袁恪恍若不见,收回视线,低垂下头道,“进去看看祖母吧!听说了燕崇的事儿,她很担心你。”说罢,便是负手而行。
裴锦箬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
恪表哥还是这般敏锐,也还是这般可靠,看破,却从不说破。不管如何,恪表哥都会帮她的,这也是她有恃无恐,请他帮忙的缘故。
她自然事先便知道那是斛律藏。
那一日,春闱放榜,在酒楼上撞上的那个酒鬼,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也吓了一大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流露出半点儿异样。
毕竟,谁能料到堂堂北狄国主,竟在两国和谈之时,隐藏身份偷偷潜进大梁呢?
何况,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妇人,如何能一眼便认出那醉鬼会是北狄国主?
若非前世,先于燕崇棺木被送回京城的北狄俘虏中,便有这一位,她又曾有幸见过,并且被彼时被关在牢笼里,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的人吓得不轻,印象深刻的话,她也不能一眼便认出那是斛律藏。
之后,她连燕崇也没有吐露半个字,只让陈五爷的人帮忙暗中盯梢。陈五爷的人,都是些乞丐泼皮,不引人注目和怀疑,反而是最可靠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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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病急
也是因为有了之前布下的这步暗棋,现在,她才有底气兵行险招,只为了多争取一会儿时间。
如今,这一步,便算得成了。
接下来,她便该在袁恪提醒她的那个坏结果来临之前,赶快走下一步了。
回到靖安侯府,洛霖来了,“依夫人的意思,密切关注了那宅子,可以确定,里面有守卫,而且,人数还不少,防守严密。夫人说了,不可打草惊蛇,是以,没敢靠得太近。”
裴锦箬沉默片刻,“再仔细观察一日,总得将防卫摸清楚了再动手。”顿了顿,才又问道,“有把握吗?”
“攻其不备,乃是世子爷手下最擅长之事。”洛霖语调平平中,却是难掩骄傲。
裴锦箬也觉着骄傲,能率领这样一群人,让他们效忠臣服的,是她的男人。
“那便再多一日准备,明日,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只是,没有想到,斛律藏那里到底如何,还没有消息,她要去见的人还没有见得,宫里却是匆匆来了人,宣她进宫,却是说太后娘娘骤然病重。
裴锦箬想起那日宫中所见,太后娘娘精神确实不太好,登时心中一紧,忙收拾了一下,便连忙赶进了宫。
到了寿安宫,果然瞧见宫人、御医忙里忙外,而正殿内,已是聚集了一堆人。
永和帝、郑皇后,各宫妃嫔,在京的各位皇子与家眷,无一缺席,裴锦箬见状,心下,便不由得一“咯噔”。
与在场的贵人们一一见了礼,只是,她大着肚子,大家也没有那个心情,她堪堪要拜下去,魏俨便是凑到永和帝身边耳语了一句,永和帝转过头来,便是挥了挥手,免了她的礼。
裴锦箬退到旁边,瞧见了卢月龄,便是凑到了她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卢月龄亦是一筹莫展,摇了摇头。
看来,只有等着了。
裴锦箬叹息间,偏殿终于有了动静,紧阖的隔扇开启,御医们鱼贯而出,到得永和帝跟前回话。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久病沉疴,如今,一时急怒攻心,痰迷心窍,这才致骤然昏厥。方才,臣等已是以针灸开窍,辅以涤痰汤,之后,便要看太后娘娘的恢复情况了。”
“只是,太后娘娘到底年事已高,臣等也不敢夸口……”
永和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们别忙着在朕面前撇清关系,朕只问你们,太后娘娘如今可醒了?”这些御医们自来如此,从不会将话说得太满,为了逃脱罪责,更从不敢用猛药。
一众御医伏跪在地上,皆是闷头不发话。
永和帝抻了抻身子,“冯院首?”
被问到了头上,太医院冯院首再不敢推脱,沉声回道,“回陛下,太后娘娘偶有醒转,却是意识不清,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这个结果让裴锦箬心口一沉。
永和帝的脸色更是铁青,“那么,太后娘娘何时会真正清醒?”
冯院首以额抵地,“臣……不知。”
永和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声调里带了沉怒,“那,太后娘娘还会不会醒?”
“臣不知,不过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闭嘴!不知不知,什么都不知道,朕年年月月的俸禄养着你们,还有何用?”永和帝终是大怒。
天子之怒,可不是谁都能承担,殿内,登时沉寂下来,落针可闻。
好在,永和帝并非昏君,他也是忧心太后的病,这才一时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