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开口道,“皇祖母应该知道,去年秋起,北境战事爆发,朕命镇北王迎战,又从京中加派督军将士,端王世子萧元翊于元正后领督军一职赶赴北境,距今已有半年之久。”
太皇太后颔首,“哀家记得此事,他当时领命出发,连同哀家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皇帝续道,“元翊带领京中三万将士赶赴疆场保家卫国本是功臣,朕亦打算待他凯旋,定重重褒奖,谁料他如今竟拥兵不归,眼看归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还在路上拖沓,眼看连三日后先帝重祭礼这等重要的日子也故意要错过,朕身为天子,虽顾念同祖亲情,但总不能置朝廷法度于不顾。”
这便是皇帝今日的目的,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来告诉太皇太后,萧元翊惹急了他,他要翻脸不认亲情,就看老太太是什么意见,到底支不支持他。
毕竟,萧元翊可是老太太最偏爱的孙子。
他料定老太太会为萧元翊求情,果不其然,待他话音落下,就听老太太叹道,“这混小子从前是不像话了些,但总归事出有因,哀家听说一路天气不好,他要考虑那三万多人的安全,陛下可否网开一面?”
太皇太后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的看向皇帝,谁料却听皇帝坚定拒绝,“请皇祖母恕罪,非朕不给他网开一面,实在是皇权不容蔑视,朝廷法度不容人随意践踏。”
语罢为了替自己开脱,他又道,“他做的事众人看在眼中,不瞒您,近些日子屡屡有大臣上书,要求朕派兵将其捉拿归京受审,眼看天下民怨至此,朕若再徇私不加以理会,岂不会寒了大臣们的心,从而影响祖宗基业?”
他振振有词,看似光明正大,也看得出势在必行,老太太沉默一阵,终于又开口道,“既如此,却不知陛下要如何定他的罪?”
皇帝态度坚决,“拥兵不归,抗旨不遵,按律当斩,朕会派兵前去,现已劝服为主,如若他及时回头,朕会从轻发落,但如若他执迷不悟……还请皇祖母到时莫要怪朕不念及亲情。”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又问,“那端王呢?”
皇帝道,“虽说萧元翊自小乖戾,又常不在府中,皇叔这个父亲的确不好管教,但无论如何,他有教养之责,且这等大事,若不公正处理,唯恐遭天下诟病,因此,朕会将端王府封禁,直到萧元翊这个罪魁祸首归京认罪。”
太皇太后没说什么,只道了句,“既已经决定好,陛下自己拿主意吧。”神色却是失望至极。
皇帝并不让步,道了声是,就起身行礼,出了寿安宫。
不过一个时辰,一个讨伐令便从御书房里下了出去,有武将钱成义领三万兵马,赶往鹿州捉拿萧元翊。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了把端王府所有人都软禁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这么快的下决定,与前些天的犹豫截然不同,不过是因为他已经亲眼见过了东陵王,并确认其并未带什么兵马。
既如此,他也就不再瞻前顾后的畏首畏尾了,正好趁此机会,将萧元翊这个祸害一下除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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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州距京城不远,那钱成义领了兵马,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到了鹿州。
钱成义立功心切,二话不说就宣读圣旨,要捉拿萧元翊,而萧元翊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跟其对抗起来。
只奇怪的是,说来他领的也是朝廷的兵,却不知为何,此时却都死命为他卖命,眼看打了一日,钱成义也没捞着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钱成义很急,又令晚间继续开站,而收到消息后,青桐立刻来请示萧元翊。
“爷,今晚可还要迎战?”
萧元翊语声坚定,“迎,可告诉将士们,放心与他们抗,明日再不过一日,他钱成义就得撤兵。”
两日后便是先帝祭礼,东陵王与大堂兄准备充足,狗皇帝不撤兵就得等死,他确信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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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京城。
今日是先帝生祭,一大早起,文武群臣便入宫,至皇极殿行祭礼。
皇帝萧元晟也亲临,令场面宏大而庄严,现场除过礼乐及礼官的声音,并无人敢喧哗。
皇极殿的大礼过后,众人又来至了乾元殿,此乃平素朝会的场所,今日则由皇帝率众在此聆听祖训。
皇帝同堂弟萧元翊撕破脸,派了兵马前去剿杀,又将亲叔叔端王一家子软禁起来,已经天下皆知,因此此时纵使不见端王的身影,也并无人奇怪。
然尽管如此,却还是有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
——太皇太后赶在众人正聆听祖训的时候忽至,叫场面一时中断。
皇帝与众人都十分意外,还当老太太有什么事,却听老太太自己道,“有人请哀家前来,说是有关于从前的一件皇家冤案的秘密,哀家便来听听。”
这叫皇帝明显一顿,问道,“皇家冤案,朕怎么从来不知?请皇祖母来的人是谁?”
太皇太后尚未说话,便听殿中有一人开口道,“是本王请太皇太后来的。”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却是东陵王。
这人实在敏感,皇帝不由得心间一紧,忙问道,“东陵王?你在朕面前自称本王,可有事体统?再者,你有什么案子改日再说不好,非要打扰皇祖母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