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妹妹,她不是在家里守孝吗,能遇到什么麻烦?”
唐煜轻咳两声,将前段时日故意瞒着薛琅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薛琅怔愣了一会儿:“长公主不会失信的吧?定国——不,锦宁伯家还没倒呢。孟妹妹之父可是以国公之礼下葬的。真要退婚的话,天下人该如何看待长公主和博远侯?”
“孟氏族人身上的差使全丢了,如果孟家下一代没有出色的人才,锦宁伯仅是一个空头伯爵而已,偏生崔家表兄此次立下奇功,若非最后劼利可汗逃掉了,父皇多半要给他封爵,这么一对比,难怪安阳姑母心中不忿。至于说世人怎么看,嘿,我那位姑母可不是在乎这些虚头巴脑名声的人。再说过上几年,锦宁伯府逐渐败落,也就没人会拿一场未成的婚事说嘴了。”唐煜唏嘘道。要他说,父皇处置孟家时还是念了旧情的,否则孟家即使没有抄没家产全家流放,爵位必然是保不住的,如今尚能支撑一两代,不会就此没落下去。
薛琅坐直了身子,急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那也不能退婚呀,六礼都走过了。定礼者,定也,岂能随意更改。孟妹妹要守孝三年,此时退婚岂不是误了她的青春!不行,我出了月子就去探望她,再去找长公主。”
“别急别急,月子哭的话伤眼睛。”唐煜连忙安抚她,“先听我把话说完,崔表兄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想退婚的,定国公夫人也有几分手段,两家眼下正僵着呢,短时间内这婚且退不了。”
薛琅倒回软枕上,思忖片刻心又提了起来:“但安阳长公主是孟妹妹未来的婆婆,若是她不喜这个儿媳……”寻常婆婆都能将媳妇折磨得要死要活,何况一位公主婆婆。
“我告诉娘子此事,是想让你劝孟家同意退婚,安阳姑母性子强硬,跟她犟下去孟姑娘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唐煜道,“退婚后你我再给她保一门亲事,保证孟姑娘不会没有着落。”
薛琅若有所悟地说:“裴家?”裴修和孟淑和的故事她多少看出来些。
唐煜颔首道:“阿修会好好待她的,愿意等她三年。”
薛琅敏锐地指出唐煜话里的漏洞:“夫君说得不通,安阳长公主连事先定好的亲事尚要反悔,裴尚书府上又怎会答应等孟妹妹三年?就算裴公子待孟妹妹情深义重,但他过不了裴尚书及夫人那一关吧?”
唐煜耸了耸肩:“裴夫人比安阳姑母好对付多了,阿修自己就能搞定。裴尚书那里也有法子说服。女子父族是一方面,自身能入贵人的眼也是值得称道的地方,皇后、亲王妃和公主,分量足够了。”
亲王妃指的是她,公主当然是唐烟,薛琅抚摸着胸口道:“是要我和十妹保媒,母后指婚吗?父皇会不会不喜我们这么兴师动众?”
“父皇当时没将定国公府打入尘埃,事后就不会翻旧账,而且不过一介女流的婚事而已。指婚倒不必,母后将裴夫人传到宫里暗示两句就行。父皇最近要把我派到户部去,我顺路跟裴尚书说道说道。”
“如此甚好。”薛琅拍掌笑道,“我替孟妹妹先行谢过夫君了。”
“我是看阿修成日要死要活的,所以帮他这么一次。”唐煜嘴上谦虚着,心里却道孟淑和是该好好谢谢我。裴修表明心意惨遭拒绝后,他本来是不想再管孟淑和的破事的。
无所谓了,谁叫阿修是真喜欢她呢,而且前世我行事亦有错处,就当补偿她了。唐煜安慰自己说。
夫妻二人分头行动起来,薛琅能躺在床上指使人去做,唐煜就得亲自出去跑腿了。
…………
庆元帝为齐王嫡长子赐名的旨意下达后,东宫女眷们的态度不免有些微妙。
太子妃所居的丽景殿中,唐烽的妾室左右分排而坐,开始每日定点的磨牙时光,又称给主母请安。
“齐王世子果真是好福气呢,才一落地便得了赐名,足见陛下的爱重。”上一段含沙射影刚结束,沉默中有人起了这么个话头。
东宫两位皇孙的生母,黄良媛和钱承徽的脸都黑了,她俩的儿子没有哪个得到了相同的待遇。钱承徽的儿子是满月礼上得的赐名,黄良媛的更离谱——都是周岁后了。她们却不知此次庆元帝是提前给未来的皇孙们起好了一页纸的名字,因此唐煜的儿子才那么快就有了大名。
又有人轻笑道:“陛下和娘娘的赏赐也丰厚。”这位大秋天的手里还拿着把素绢团扇遮脸,说话颇有几分阴阳怪气。”
庄嫣面上不显,内心却快被妾室间的言语交锋给捅成筛子了。她生的小郡主连得祖父赐名的待遇都没有,大名最后是太子给取的。赏赐则只有何皇后的那一份,份例与后来的庶出皇孙相同,丝毫没有体现出太子妃所出的尊贵来。
“到底是王妃嫡出的子嗣,听人说齐王妃未出阁前就很得皇后娘娘的喜欢,常召她去昭阳宫说话。”下一位给庄嫣补了最后一刀。
庄嫣眼帘低垂,嘴中满是苦涩,有些怨恨起薛琅这位统共未曾见过几面的妯娌来。都是皇家的儿媳妇,都是世家女,为何她的命就那样好,嫁进来才一年就得了嫡长子,夫君待她爱如珍宝,据说齐王府到现在都没有一位妾室分她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