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一松,徐父从跪趴在沙发旁,单手撑着茶几脚,大力喘息着,脖子的红痕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好了,父亲,跟你叙旧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见见我亲爱的母亲了。”他嘴边噙着一抹笑,凉凉的,转身往房间走去。
徐父大惊失色,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想要阻挡他进入房间,然而他只是轻轻一扫,徐父再次跌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房间,徐父拼命拍打着房门,紧接着,女人的哭嚎声透过大门,传出了客厅,他表情一怔,随后愤怒爬上了他的脸庞,拍打房门的声音更响了。
“徐烈,出来!你给我出来!”
他大叫着,里头传来的哭嚎声却愈加激烈,再也忍受不了妻子凄厉的哭嚎声,他开始飞身撞门,用尽全身的力气。
肩膀被撞得淤青,他就像没有知觉的机器人,撞门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
终于,门开了,却不是他撞开的,而是徐闻打开的。
徐父冲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他:“那是你亲生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怎么可以?!”
徐闻冷眼望着暴怒的徐父,而后抬手,用力把自己衣领上的手掌掰下来。
“母亲?她配吗?”
仿佛再也没有耐心与他继续耗下去,徐闻抬脚,转身离开了房间,径直往门外走去。
徐父在怔忡了一瞬后,立马冲进了房间,昔日漂亮的妻子此刻正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恐惧在她脸上肆意蔓延,她疯狂地尖叫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无法接受的事物。
“阿瑾,阿瑾,你冷静点,我在这,我在这,别怕,阿闻没事,阿闻没事,她待会儿就回家了,待会儿就回家了。”
看着丧失理智的妻子,徐父心痛不已,对徐闻内心的愤怒与憎恨又添加了几分。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阿烈对自己言语有所不满,他就会走进房间,用言语刺.激阿瑾,令阿瑾再次回到19年前那个噩梦里。
而他,又会在阿瑾痛苦的神情中,一次又一次的表现对他的怨恨。
渐渐的,他发现,他与阿瑾好像养了一个怪物,这个怪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性情变得越来越扭曲。每次当他做出刺.激阿瑾的行为后,他总是含笑望着他这个作为父亲既痛苦又愤怒的表情,而那双漂亮夺目的眼睛就会闪烁着兴奋的神采来。
好像,他会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而感到无比的满足。
毋容置疑,这个怪物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他无法企及,无法控制的强大怪物。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徐父抱着情绪渐渐缓和的徐母疲倦地闭上了双眼,每一次的应付,他都会感到筋疲力竭,他也曾经想要离他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可无奈的是,他无法从这个该死的疗养院离开,他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鸡,随时任人宰割。
“阿闻、阿闻……”
徐母的头头伏在徐父宽广的胸膛中,神情木讷地低声叫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徐父顿感一阵凄凉,若是阿闻还活着,若是阿闻还活着……
他们一家会怎样呢?
至少,至少会现在好得多吧。
*
法医部
偌大的解剖室静悄悄的,三名法医围绕着解剖台上的尸体一动不动,这里的气压极低,就像困于冰窖即将濒死的人,每一个被一次性面罩罩着的人,眼中皆流露出严肃、凝重的神色来。
“阿酉,要不,算了吧。”
为首的法医无声地叹了口气,对身侧看似镇定的陆酉说道。
“不,作为朋友,我想送他最后一程。”陆酉从容不迫地从一旁的铁盒里拎出手术刀。
“师兄,你可以保证专业、公正地完成你自己的工作吗?”
另外一名身高略逊于他,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问道。
陆酉郑重点头,为首法医见状,不再劝他,“好了,开始工作吧。”
四人一致向解剖台上的尸体鞠了一躬,抄起手中的手术刀,正式开始解剖尸体。
2小时后,尸体被裹尸袋装好,推着送出了解剖室,望着那具渐行渐远的尸体,陆酉颤抖着把手套摘了下来。
为首的法医无意中瞥见了这一幕,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阿酉,下班后我们去喝杯小酒吧。”
“不了,我今晚还有事。”
把口罩还有剩余的防护服脱下,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解剖室。
“老大,师兄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在掌心中挤了些许消毒液,忧心忡忡地问身旁的中年人,“要不要安排心理医生给师兄做做辅导?”
死去的人是自己儿时的发小,而且还是以这种非自然的死亡方式死去,换成了谁,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吧。
而且这位陈艺延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当年警队中的明星,不仅功夫了得,还在缉毒过程中屡建奇功,只是吧,6年前他突然被警方内部举报,说他把缉毒刑警的内部动向泄露给当时在国内恶名昭彰的赤蝎帮,导致警方的行动屡屡受挫。
后经警方调查,罪证确凿,他被送上了法庭,坐了2年牢,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最近听到关于他消息的是2017年,警方向外通报,因公殉职。那时候他们才明白,所谓的内部动向泄露不过是警方内部做的一个局,目的是把这个警界的熠熠之星送进赤蝎帮内部做卧底,再一举把所有涉案人员逮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