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恻恻，于是上前两步，却见那个瞎眼流浪汉此刻突然开口，用沧桑粗糙又干哑的声音唱了起来：
“龟为壳灵兔为毫，麝为脐香翠为毛。猩为血红丧了命，鸟为声巧被笼牢……”
孙景是文学系的，这流浪汉声音又格外清晰具有穿透力，只短短几句吟唱，已经让他心酸又心痛，赶紧上前两步。
可惜，他是突然进来，身上什么鬼们能用的东西都没有，此刻摸了摸口袋，不由着急了。
瞎眼的流浪汉若有所觉，此刻声音猛地抬高，声声泣血的唱道：
“好马阵前多费力，好汉争强祸必招，仔细思量世间事，推聋装哑最为高。”
额……
孙景停下了脚步。
不好意思表错情了。
他刚才听前头四句，还以为是环保主义者，拼尽全力为飞禽走兽呐喊呢！
没想到后半段急转直下，居然是处事格言。
虽然……他不太赞同。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看起来也确实可怜，他看向也凑过来的何槐：“你借我一点天地币，回去后我双倍还给你。”
何槐看他一眼：“你当我傻啊，这里可是地府，只能用天地币……十倍还我我才同意借给你！”
第301章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孙景是个有钱人。
不久前才签的白金约，随便写个一千字都能把一概扑街压在地板上摩擦，完结作品每个月还能带来五十万左右的收入，影视版权和游戏版权将在年后召开轰轰烈烈的发布会，数额基本都在八位数往上——
新一代悬疑灵异天王，说的就是年少有为的他了！
因此，十倍而是两倍，对他而言并没什么差别。
他唯一要确定的，就是——
“这个倍数是按天地币的购买价格？还是按天地币的票面金额？”
如果是按购买价格的话，人民币他付得起。
如果是按面值……以亿作单位的计价体系，抱歉是他打扰了。
………
而最可怕的是，当他问完这句话后，何槐明显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在脸上呈现出茫然又后悔的神态来——她刚才没想到这里啊！
何槐犹豫的问：“如果我说按面值……你还借吗？”
孙景气笑了：“714高利贷都没这么狠的……不借。”
“哦。”
何槐有点惋惜的叹口气：“那行吧，就按人民币买入价格，十倍给我吧。”
孙景这才从她手里接过来一万亿的天地币。
说是一万亿，其实也就区区十张紫色钞票，每张票面价值是一千亿。
他掏出一张来，决定给地上那个流浪汉。
何槐摇摇头：“我要是你，才不给他嘞。”
“为什么？”
孙景好奇道。
他是个三观正常的年轻人，虽然并不能认同流浪汉的歌谣所唱，但是却不妨碍他有一颗柔软的心，这流浪汉这么凄惨，他帮帮忙也是可以的。
何槐给他看了看周围的鬼：“你看，这里都没鬼给他钱——”
“他是个坏家伙，小时候杀猫虐狗砸鸟雀，因为虐杀的多些，所以怨气缠身——你看他周围有多少尸体，就是有多少杀孽——正常情况杀鸡吃鱼，是不会有怨气的。”
孙景赶紧转头——果然，流浪汉的身周，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二十多具尸体。只不过刚才堆在一起，他没注意看。
这下子，他看流浪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还有啊，这歌谣是他的魂谣，他做错了什么，歌里可以听出来的——为人五十载，共接收直接或间接的求救四十多次，很多时候一句话就可以救人一命的，他偏偏装聋作哑——如今在黄泉街日日吟唱，也是对他的惩罚！”
什么？！
孙景这下子是真没想到。
在他的认知里，虐杀动物的，都是那种比较暴虐的人，这种人说他施暴他相信，可是说他装糊涂……
他不太相信。
………
何槐捧着一碗臭豆腐，此刻一边细细的闻，一边漫不经心道：
“不信你试试……给他一点钱，然后说：该赎罪了。”
孙景：？？？
不过，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按照何槐的要求来做。
“该赎罪了。”
流浪汉抬起头来，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看着他的方向，表情满是抗拒——
咦？这是为什么？
孙景疑惑了——难不成地府还有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却发现眼前一花，面前走马灯似的快速闪现了流浪汉的几生——
残忍的按住小动物，用石头砸烂它们的四肢。
下班回家时眼睁睁看着年轻女人被拖进小巷却一言不发。
坐公车时对女孩子指控咸猪手请他做人证时讷讷不言。
海边游泳时看到有人溺水害怕惹事所以视而不见。
对失去孩童的家长隐瞒人贩子刚才经过的事实……
林林总总，都是他间接做下的罪孽。
但是有些时候，这种比直接施暴还要让人绝望。
孙景思绪飘渺，根本不受控制，此刻他只能听到自己说：
“罪魂4117538602号，地府投胎验证码376981，因获得明魂赦免，故此提前结束残疾罪赎，准备投胎——请前往投胎窗口317号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