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涵鄙夷地勾唇,嗤笑道:“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就算那驯兽师真的杀了雪貂,但隔着门,他如何得知隋程从门外经过了?又如何把握时机弄出声响让他听见呢?”
君瑶微微挑眉,平淡地看他一眼,依稀噙着几分疏淡的笑意,说道:“所以,这驯兽师必定是有人配合的,给了他暗示。”
孟涵唇角扯起的笑轻轻抽搐,问道:“谁配合他?”
君瑶反问:“隋大人经过宜春阁时,谁和他说了话,谁就给了驯兽师暗示。”
厅内稍稍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在隋程身上。隋程双眼如炬,缓缓抬眸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看守宜春阁的阿东,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呆住,脸色煞白,而后急切哀求地说道:“小的没有!小的只是个给宜春阁看门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小的一直在门口没有离开过……”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进入了宜春阁?”君瑶厉声反问。
阿东僵硬地连点几下头:“小的不知道,小的真没看见……”
君瑶冷笑:“能进入宜春阁的办法只有两种,要么从门进去,要门翻窗。可宜春阁窗下的草坪上,只有一串离开的脚印,根本没有通向窗内的脚印,难道驯兽师是飞进去的不成?”
阿东“咚”一声跪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地上:“小的真不知道……”
他这番弯腰低头的模样,倒是看起来十分可怜,孟涵轻哼:“你何必栽赃给一个下人?难道想无中生有?”
君瑶面不改色,对他的话不予理会,继续对阿东说道:“你先前为了证明自己寸步不离,特意说了宴厅传的菜,还记住了顺序。”
“是!”阿东双眼一亮,“小的真的尽职尽责,不敢有任何懈怠。”
君瑶冷笑:“你岂不知你此举画蛇添足?寻常的人哪儿会特意去记这些毫无意义的琐事?你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阿东浑身一僵:“小的对那些菜品十分熟悉,所以就记得准些。”
“哦?”君瑶不急不慢,悠然地拆穿他的谎言,她看向周齐云,平静地问:“请问周公子,记忆如何?”
周齐云愣了愣,似没想到君瑶这么一个胥吏会向自己发问,但见他态度平和,便也没在意,回答道:“不敢夸大,但自是不错。寻常文章看几次,也能记忆。”
“若是菜名呢?”君瑶问。
周齐云说:“菜名这样简单的,当然看一眼就记得差不多了。”
君瑶于是问:“那敢问周公子,可还记得宴会之时,所上的菜肴的名字还有顺序?”
周齐云当即愣了愣,随即轻笑摇头:“周某不才,当时并未留心菜肴……”
君瑶轻轻点头,继而沉默地盯着阿东。她这一番迂回的问话,目的再明显不过。阿东能明白,其他人如何不能理解?
“阿东为了证明自己,故意死记硬背下菜的顺序。殊不知这才是他最大的疏漏。平常人谁会在意从身前快速走过的人手中拿着什么呢?何况还是那么多道菜的顺序?”君瑶说道。
她直视着阿东,沉渊般的眼睛盯得阿东的防线溃不成军。他自知再也无可辩驳,目光求救地抬起来,却又如遭雷击似的,飞快地低下去。
君瑶稍稍沉默,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看了眼在场的人。
这场意外,不过是这些纨绔公子之间的玩闹较量,谁会在意一个阿东的命运?
她脑中突然掠过一丝闪念,不知是仁慈还是心软。就在此时,孟涵突然开口:“还不将这驯兽师和下人押到官府去!竟然敢做出这样可恶的事!”
君瑶当即收回神思,厉声说道:“这两人当然是咎由自取,可他们不过区区下人,谁给他们胆子得罪隋大人?”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这两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可在场的人身份特殊,甚至与世家官场都有或大或小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背后的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各家之间维持好的关系。若因此闹的不快,反而不好应对。
竟然如此,还不如如孟涵所言,将驯兽师与阿东处理了,事情便到此为止。
君瑶快语一句,已隐约惹得在场的人不满。其实在公子们眼里,君瑶与阿东无异,不过也是一介无名布衣罢了。
就算在场的公子们为顾全大局牺牲阿东和驯兽师,可隋程不会,他岂会白白咽下这口恶气?
眼见着孟涵要让人去报官,隋程当即阻止:“我也不信他们胆敢栽赃陷害我。要报官也行,但要让他们说出背后指使的人。”
众位公子眼观鼻鼻观心,皆是稍作沉默。
周齐云劝解道:“隋兄,不如先将这两人交与京兆府,相信京兆府会查出来的。”
隋程哼了一声:“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何必再交给京兆府?不嫌麻烦吗?”他拉了拉君瑶的衣袖,低声说:“继续说啊。”
君瑶分明看到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得意,或许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不会掩藏心思的人。
君瑶笑了笑,缓缓说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驯兽师,问道:“你是怎么打开笼子的锁的?”
驯兽师低垂的眼睛丝毫不动,仅用僵直的声音说道:“用铁丝撬开的。”
君瑶勾唇:“笼子上的锁十分精巧繁琐,想要撬开,一定痕迹都不留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