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一饮而尽后,他调转杯口,以示诚意。
“仅仅这样?”隋程挑眉,眼底有鄙夷也有嘲讽,“看来诚意不够。”
孟涵黑了脸,眼底皮肤抽搐着,说道:“孟某愿将全部赌注送给隋兄,还望隋兄笑纳。”
“好说好说。”隋程心不在焉地回答,“只是我的狸奴,也因此受到了惊吓。”
孟涵忍着怒意,还未开口,那边李直就说道:“在下愿提供隋兄养物三年的吃食。”
隋程眼珠子一转,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如此也好,”接而他义正言辞地对周齐云说道:“这次比试是你负责的,出了这样的问题,你也需担责。”
周齐云连连应和,“周某自然要秉公处理,并自请三年内不再参与比试,同时也认为,该取消李直与孟涵二人三年内的参赛资格。”
话音刚落,其余人连连说好。
隋程端了半晌的架子,矜持了好一阵子,内心终于暗自满足后,才宽宏大量地不再计较了。
一场肆意聚会,便这样不欢而散了,公子们纷纷远离这是非之地,宴厅很快落得一片冷清。
君瑶见隋程安置好猞猁狸奴之后,便催促他立刻赶回刑部。
本已耽搁许久,即便匆忙赶回也是迟了,隋程不慌不忙地踱着步,走在人潮如云的街头。
君瑶怀着心事,避开人群靠近隋程,问道:“方才那周公子,可是京城周家的人?”
隋程正算计着如何安排狸奴未来三年的吃食,闻言愣了愣,狐疑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君瑶应答如流:“毕竟入了刑部,多了解些也好。”
毕竟君瑶为他解决了一场危机,隋程欣然为她解惑,说道:“他的确是周家的人。周家也不是什么世族门阀,不过依附着与赵太后有几分亲缘关系,在京城混个门面而已。”他皱眉思索,“周齐云的父亲,好像在礼部做官,官阶不过五品。”
哪怕只是五品官级,也是皇城的官,比地方上那些高官好一些。但京中权贵如云,五品官级,的确不过尔尔。至少在隋家这般世族大家看来,是不足为道的。
三言两语之间,君瑶心中已转了几道弯。她继续状似随意地与隋程闲聊,问:“我听闻周家还有位公子,好像叫周齐……”
“周齐越?”隋程接了她的话,“他是周齐云的长兄。”
君瑶问:“他们关系可好?”
隋程摇头:“也就那样吧。”他的口吻有些漫不经心。
君瑶正欲再问,突然间街头悠悠然传来粼粼车马声,街上行人纷纷回避。循声一看,立刻认出那马车是侯府的。
车辕上的车夫远远地看了过来,君瑶恍若被冻住,一时停下脚步,有些无措。
自与明长昱分别之后,便再也相见,也没想过再见是何情形。眼前的阳光随人影晃动,视线有些迷离。
马蹄声靠近,一匹骏马停在两人身前。
君瑶站在隋程身后,垂着眼帘,没抬头。
“明昭,”隋程的声音传入耳中。
君瑶眼角余光里,侯府的马车款款拐过了长街尽头。
阳光渐渐淡去,隐匿在城墙边缘。君瑶收回目光,眼神微空。
“随公子,”明昭下了马,向隋程见了礼,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您这是去办案?”
隋程语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对啊,刚刚查完一个案子。”
明昭笑道:“可是雪貂被害案?”
隋程面色一僵,诧异不已。
连君瑶也惊了一瞬,蓦地抬头瞥了眼明昭。摘星楼雪貂被杀一事,过去不到两盏茶光景,明昭就已得到消息,细想这其中的关节,君瑶忽而不寒而栗。
隋程压着嘴角:“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昭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在下心想,当时人多,难免有人将此时宣扬出去。而且……”他故意放缓了语调,说:“大司空已经知道了。”
隋程大骇,连忙左顾右盼,生怕大司空会突然出现将他绑起来。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开,明昭却拦在他身前:“隋公子,我家侯爷还想请你入府商讨案情。”
隋程左右躲闪,“你让我先躲过这一阵再说。”
明昭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司空迟早会找到你的。”
隋程身形一僵,似下定了决心,须臾之后,说道:“能躲几天就是几天。”
君瑶无语,欣然一哂。
明昭轻叹:“既如此,在下也不好耽搁公子,只是侯爷那边……”
隋程瞬间回头,狼一样盯着君瑶,然后一把将她推出去:“这是新来的胥吏,肯定能让侯爷满意,让他去见侯爷!”
君瑶怀疑隋程自幼就练就一番躲避大司空的本领,话音一落,就脚底生风,若游鱼入海,混入熙攘的人群之中。
明昭绾了绾马缰,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既如此,请阁下虽我去一趟侯府吧。”
忽而间,夕阳好像也有了重量,压在君瑶肩头,叫她步履沉重,僵直地站在原地。
“难道阁下不认识去侯府的路?”明昭淡淡一笑,扬了扬轻短的马鞭,故作不解地揶揄道:“奇怪,京城之中人人皆知侯府,有的人在侯府之中住了这么些时日,竟全忘了?”
君瑶眼角余光瞧见他身后还有侍从牵着马,猝不及防夺下他手中的马鞭,拉紧马缰踩上马镫,翻身一跃,便骑在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