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空气得险些执行家法。但圣意难违,隋程毕竟不敢给家里惹祸,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发了。
原本七八天就能到达的地方,走走停停都走了近半月了。
眼看河安在望,却被大雨和几棵树阻了道。
亭外风雨如骤,亭内火光渐暖。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吃食当然也算不上好,但有柳镶在,简单的食物也化作美味。脆嫩的山药烤滚烫,丝丝冒着清香,风干的肉脯稍作加热,蘸些清汤也松软可口。一行人吃饱暖和后,雨也小了些。天色渐晚,离河安也不远了,几里外就有村庄的炊烟,一行人也不想留宿荒野,便起身前去挪开道路中的树,以便车马通行,继续赶路。
体力活不会劳动隋程,也暂时不需要君瑶,两人便留在亭内收拾餐具。
苍山四合,野径无声,云层连绵,唯余风雨声。这片悄寂,令人有些压抑。
君瑶就着雨水冲洗碗筷,朝不远处的道路看去。李枫正与几个随侍搬开树木,身影被风雨模糊得看不清楚。她正欲转身,突然间李枫等人的身影疯狂地冲了过来,拔剑声凌空而起。
紧接着传来几声惨叫,几个随侍被破空而来的几支利箭射中,应声倒地。
意外突发,来不及反应,隋程已经乱了手脚,几支飞箭擦着他的身体飞过,他躲闪不及,身上已经见了血。君瑶扔下碗,靠亭子外破败的竹帘蔽身,飞快将隋程扑倒。
刑部的衙役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就飞身赶来,以树、石作为屏障,从四方守住长亭,将密集而来的箭矢纷纷挡下。但埋伏在四周攻势丝毫不减,李枫等人很快现了颓势,不少随侍受伤倒地,不能再战。
“保护大人,撤离!”李枫挥剑起身,避开几支飞箭,跃身奔向官道中央,拼尽全力推开最后一棵树木,拉住两匹马重新回到亭外。
君瑶见状,从地上捡起长剑奔了出去,从李枫手中接过马缰。
不过短短须臾片刻,李枫就已受了伤,他腿部中箭,鲜血染红了裤腿。
“你和大人先走,我和柳镶章台断后!”李枫说道。
君瑶深深看他一眼,再回头看向柳镶,柳镶已经杀红了眼,拎着剑冲出重围,与君瑶错身时,低声说道:“河安再会!”
话音刚落,四周山野里,霎时冲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杀气腾腾地朝长亭而来。
匆忙间,李枫说:“若不放心,就看烟火信号。”说罢,便转身杀将出去。
此时章台已破开一个口子,君瑶深知不能再拖,立刻拉住隋程,让他上马,自己也飞身上马,扬鞭策马快速离去。
埋伏之人的箭矢也有用尽之时,趁着李枫等人交手占了上风的空档,君瑶顺手从树干中拔出几支箭矢抄在手中,同时捡了一把兵器。
隋程策着马缰,将马赶得飞快,忍不住怒道:“这时候了你还捡什么东西?”
君瑶一言不发,只回头看了眼依旧陷在厮杀中的李枫,山林苍茫,四野重重,嘶喊声与兵器交接声渐渐远去,刀光血影却依旧紧随而致。
身下的骏马一路疾驰,却甩不开身后追来的人。
南方多山,树林茂密,离了官道,山路便崎岖难行,纵使身下的马是千里良驹,也很难在枝桠纵横的密林中飞驰。河安在南,隋程便朝着南方一路狂奔,奈何他们如何策马,即便甩开一段路,身后的人也会紧追而来。
君瑶心惊胆战,雨水早将脸浸得苍白,但那双明澈的眼却越发凌厉。她早有预感,这批追来的人,只怕很清楚他们的行踪,只要一路往南,想逃脱他们的跟踪就不容易。
电光火石间,嗖嗖几支冷箭势如破竹射来,火辣辣地擦过君瑶肩膀,君瑶身形一歪,险些坠马。
隋程大惊失色,险些哭出声,连问君瑶该怎么办。
“前面那两人,一人清俊一人貌美,无论谁抓住他们,重赏!”身后的人大声呼喊着。
君瑶听得清楚,那行人是南方口音,但不知具体出处,她只能先记住,待脱险后再查。离开京城前,明长昱也曾暗示过她,让她小心行事,河安这个地方,看似祥和平静,却有可能是一潭深水,水下藏着暗涌。所以她建议隋程,这一路不露身份,改装成普通出行的旅人,甚至到了河安,也可不必立刻会见当地的官员,可先暗中让人查探。
谁成想到,竟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甚至还想置他们于死地。
眼看就要被追上,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再次传来几声惨叫,君瑶回头,却见李枫与柳镶两人冲杀上来,截住了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暂时应接不暇,脚步一缓,君瑶与隋程赢了几分逃离的时机。
兔起鹘落之间,君瑶立刻策马接近隋程,说道:“改道,往东南走。”
若是一直往南,被追上的可能会很大,但那群黑衣人或许想不到他们会突然走东南的路。
东南方向,其实没有路,马匹车辆都不能走,但有一条河,一条流向河安的河。如果能顺利渡河就好了。
第102章 故人重逢
身后的黑衣人已经越来越远,只有一两个人还在追赶。
前方渐渐开阔,树木稍微稀疏,丛丛灌木连绵着,几乎没过腰身。借着天光,君瑶依稀看见一条泛着粼粼水光的河,在枝叶摇曳中若隐若现,宽阔浩荡,奔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