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交织里,他绰约的模样,如一抹方才从清水中浸润过的魂灵,干净而飘渺。
隋程挥了挥马鞭,盯着李青林,淡淡地说:“为什么我父母不把我生成他那副模样?”
“为什么?”君瑶不解,李青林虽说好看,但隋程的模样更是昳丽美艳,连女子都羡慕他的容貌,他竟还羡慕李青林。
隋程轻叹一声:“我有他半分气质,也不会有人将我认作女人了。”
君瑶默然无语,踩着马镫下马。
李青林也注意到两人到来,就缓步走了过来。
隋程将马交给身后的人,笑道:“赵大人,我们走得慢,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呀。”他原本以为对方身体不好,且居住地离得远,应会来得迟些,谁知看样子人家像到了许久了。
“不妨,”李青林轻轻一笑,“襄河风景不错,我早到些,还可欣赏晨光。”他微微侧首,看向君瑶,轻声道:“案情进展如何?”
君瑶说:“还在查,正想上画舫看看。”
李青林面色有些苍白,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侧身让隋程与君瑶先走,“方才与看守的人说过了,上去看看吧。”
画舫稍稍靠岸停泊着,船上有衙役与侍从看守着,见君瑶三人走近,立刻有人放下船板,船板设计成木梯,美观又方便人行走。甫一上船,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迎出来的人是县衙户房的主管贾伯中。这画舫是县衙租赁,一应事物是由贾伯中安排,他今日来,本是想与人交涉租金一事,却没想还遇到了来查案的君瑶一行。
上前恭敬地行礼问好之后,李青林轻轻拢紧衣袖,说:“这画舫诸事,是由家总管安排的吧?”
贾伯中连忙应是:“赵大人有何吩咐?”
“与我们说说祭河之时,画舫之内的情况。”李青林说。
这画舫是河安城内有名的商人所修造,可租与人办酒席大会,过往几年祭河,县衙也是租赁这条画舫,安排官吏在画舫中观看祭河仪式,并设宴过节。
这画舫不算太大,但五脏俱全。舫共两层,每层有舱房数间,底层房屋大小相同,且有舱房的门可对外打开,方便游船的人上其他小船。第二层居中房屋宽敞,方便设宴歌舞,两边厢房,用于客人休息。
贾伯中简单介绍完,又说:“花灯节当晚,大人们上船后安排祭河事宜……”他顿了顿,语气一停。
其实这两年,祭河仪式与先前有些不同了,应该说删减了一些环节。几年前,官吏们在襄河之上与百姓们一同放灯祈福之后,还要将船划到主河之上,社坛进行祭祀。但前两年城外的河水高涨,再去开坛祭祀就会有危险,于是便将这一环节取消了。开坛祭祀环节一少,主要的祭河仪式就保留在了画舫之上。其实画舫上能怎么祭河?不过是继续设宴,然后摆上香案,做出与民同乐,与民同庆的模样。
本地的官吏们,其实想尽量简化祭河仪式,但奈何知县严韬不首肯。他到河安第一年,发觉本地官吏将祭河画舫布置成画舫酒宴时,顿时勃然大怒,怒斥本地官吏拿着民脂民膏行乐享受,险些将几个官吏扔下襄河。如此之后,在襄河之上的祭祀,才更隆重庄严了些。
严韬的作风,其实很让河安本地官吏头疼,但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贾伯中的算盘就打得很响,这祭河仪式于他而言,不过是累了些而已。
贾伯中暗暗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赵大人与严大人在第二楼开坛,依次上香祭拜河神,并虔诚跪诵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由出云苑的燕姑娘几人放出祭河花灯,跳祭河祈福舞,祭河花灯顺利入水之后,祭拜才算结束。因天色已晚,大人们与几个跳祭河舞的艺女都要在画舫上休息,次日才离开。”
君瑶听完,问道:“祭祀跪拜时,所有人都在吗?”
“凡来画舫上的官员和世家公子们都在,”贾伯中说道。
河安县衙与郡守府的官员不少,来的也有十几个,加上世家公子们,就更加热闹了。祭坛就设在甲板上,若是站在河安上也看得见,足以让百姓看到官吏们祭河祈福为民的诚心。
在船上祈福,离河神最近,也是为了让河安信仰的河神看到百官的诚意。但船上的祭坛毕竟不够开阔,需跳祭祀祈福舞的艺女们,就只能呆在底层的舫中了。
大致清楚状况之后,君瑶打算走进去看看画舫的情况。
这艘画舫也并未如何奢华考究,在一众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画舫中,它也算得上简约了。不过房间也是真不少。许多官员来祭河后,诚意摆出来,该做的也做完之后,还是要离开画舫回自己府中的。而赵松文与严韬,一个作为一郡之首,一个作为一县之长,是不好离开的。祭河当晚,他们二人与几个衙役轮流看着祭坛,不让香火熄灭。而出云苑的艺女门,就在底层休息。
上层的房间干净整洁,只做临时的休息处。严韬与顾恒子的房间相邻,布置简单整洁,房中有窗,窗口与一般窗户大小相当,离水面有一定高度。
君瑶仔细查看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房中的床褥是自带的,没有可疑之处,只是空气中氤氲着香味。
“水边蚊虫多,这房中熏的是驱蚊香。”贾伯中解释说。
“昨夜知县大人与顾大人回房休息过吗?”君瑶若有所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