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将元文问住了,他愣了一瞬,结舌无言。
“罢了,”宋夫子对元文挥挥手,“既是流言,你也不要多在意。你家离得远,天色不早了,早些赶路回去。”
“谢夫子,”元文如蒙大赦,向宋夫子、明长昱、君瑶行礼告辞后,带着书匆匆离去。
看来此次凌云书院之行,了解得比较多的人,便是祝守恩了。他大约是最受书院众人喜爱与推崇的一个人。
沿着这几间学生的厢房再往东一些,就是新修缮的几座院子。离得较远,也能闻到空气中氤氲的漆味与新木头味道。明长昱打算带着君瑶前去看看,便辞别宋夫子,说道:“此次来,不想为人知道,还请夫子不要告知他人。”
“我知道。”宋夫子见他做寻常平民打扮,从头到尾也没介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就知晓他特意隐瞒了身份。所幸自己也累了,他便与明长昱说道:“侯爷自便吧,老夫回屋休息。”
与宋夫子分别之后,明长昱带着君瑶前去新修缮的书院。
这部分新修缮的院子在书院东方,能见到乐游原上初升的朝阳,是以被命名为华阳园。园子依书院原有的规模扩建的,有书塾阁,用于学生上课,有藏书楼,有练武场。在靠近旧园学舍厢房后,又多修建了两排厢房,同样作为学舍。
因整体修缮完毕,负责修建的匠人都已经离去了,一些家具摆设之类的,还需另请人来制作。
君瑶与明长昱畅通无阻的入了华阳园,沿着园子的主道慢慢往前走,一一参观游览,新修建的地方,总让人充满好奇。
君瑶入了授课堂,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说道:“等秋闱过后,这里定然是欣欣向荣的景象。若干年后,一定会如圣上与侯爷所愿,天下归心,贤才齐聚。”
明长昱挨着她席地而坐:“借你吉言。”他侧首,静静地看着她。日色溶溶,透了窗棂与枝叶落下来,映得她眉眼柔和,柔美可人。
他蓦地心里一沉,轻声问:“你幼时,是谁教你读书认字?”
君瑶稍稍一愣,说道:“幼年是我娘,不过教得不多。后来是外公,我入楚家之后,便做了我外公的侍女。表面上是侍女,但我外公对我极好。后来他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常常只能在房中养病,便有更多时间教我了。”
明长昱点点头,不再多问。
两人相依坐了半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没惊动旁人,悄然离开了。
回到栖云小筑,明长昱与君瑶搬了梯子,将院中的杏子摘下几筐,让人洗净之后,挑选着好的准备带回侯府。悠闲的时间较难消磨,但君瑶与明长昱却找到消遣的乐子——酿酒。
两人都是初次上手,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不怕浪费,就怕酿不好。酿之前,还特意找了会酿酒的人来询问,明长昱甚至翻阅了古籍。
千金难得的红炉绿蚁,就这样与砂糖杏子一起入了罐子,密封好后放在了杏树下。明长昱满意地瞧着几个酒罐,说道:“半年后,就可以品尝了。”
君瑶说道:“这杏子酒也有我的功劳,侯爷不妨分一两罐给我,让我带去给李枫他们尝尝。”
明长昱淡笑道:“半年后……你还在刑部?”
他意有所指,君瑶有意忽略过去,俯身去收拾酿酒剩下的残骸。心念着将杏子带回去,晒成杏干做果脯蜜饯也行。
这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打发了。用过晚饭后,夕阳渐渐沉入乐游原,没入远处京城的城墙下,君瑶与明长昱一同赏了夕阳,待一轮淡月升上天幕,才下了楼阁回房休息。
还未入房,夜色里明昭匆匆忙忙走了过来,对明长昱行礼道:“侯爷,工部侍郎带人去了凌云书院,特意派人前来,请你也去一趟。”
明长昱眯了眯眼:“可知所为何事?”
明昭摇头:“半个时辰之前,工部侍郎带人去了凌云书院,之后将华阳园围了起来。具体所为何事,我暂且没探知到。”
秋闱在即,凌云书院即将开放招收学子。朝堂之上无数双眼睛时刻地盯着,更有不少争议之声,将凌云书院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凌云书院不能在此时出任何意外,否则今年的秋闱招收一事或可能搁浅。
明长昱若有所思,转身对君瑶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凌云书院看看。”
说罢,他回房换了衣裳,带着人策马而去。
夜幕笼罩四野,樊川与乐游原的黑暗在缓缓蔓延,明长昱带着十几骑人马快速前往凌云书院,不过两盏茶的光景,便到了。
书院安静的落座于夜色里,门牌与门匾上的字迹力透黑暗,苍劲有力。书院大门紧闭,院内寂静无声。但一上前,便有严加看守的人阻拦。
明长昱亮出身份,看守的人立刻放行,并先一步前去通知李青林。
夜色中的华阳园,与白日所见并无不同,园内草木稀疏,几盏幽幽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着。各处房屋楼阁都有人进出检查着,这大致印证了明长昱的推测——凌云书院的建造果然有问题。
片刻后,李青林步履仓促地迎了上来,向明长昱拱手行礼。
明长昱没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问道:“赵大人为什么要让人封锁书院?”
李青林策马赶路,急忙从城内而出,有些劳累,身体气息有些虚弱,但面色却沉稳凝肃。他低声说道:“下官收到匿名检举,这凌云书院的修缮一事有问题。我翻开了工部的账目,果然发现几项漏洞,所以立即带人前来查看。在下并未封锁书院,只是暂且让人看守了起来,以免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