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时间一久,沈小枝的家人闹累了,消停了,也是,人都死了,再怎么折腾也回不来。
徐畅也颓废了,天天像长在网吧里一样。
他们也想过劝一劝吧,但是这种事情谁劝得了,时间才是最好的疗伤药。
可是没过多久,学校又开始传科技楼闹鬼,有鼻子有脸的,还越传越凶。
唉,这人吧,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现在看徐畅回来了,程澈心里还挺欣慰的。
徐畅伸手抹了抹油光可鉴的长发,苦笑着说:“这次我是真回来了,不走了,之前”他顿了顿,又说:“谢谢你们啊。”
徐畅突然这么客气,程澈一时有点不习惯,他还记得以前的徐畅,唉,不提也罢。
他故作轻快的说:“畅哥,你别跟我这么客气,照照镜子看看,你快把自己收拾一下吧,收拾干净了,我请你吃饭。这人啊,总得学会往前看,你说对吧。”
徐畅没回答,盯着程澈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他心里有点紧张,才点了点头,朝着浴室走去。
也不知道他这点头是在赞同去收拾一下自己,还是在赞同“人得学会往前看”这个观点,程澈不知道,他看着现在的徐畅总觉得怪憋屈的。
这两年间徐畅也回来过几次,每次回来都一句话也没有,寝室里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点儿什么触霉头的事情教徐畅伤心,真可谓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有些人挺受不了的,偷偷在背后说,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作给谁看呀,谁没点一生的痛了,男人嘛,伤心的事难过一阵子就行了,不是说不难过就是忘了,而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绝对不能让亲人朋友担心。
程澈有点墙头草的意思,一方面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另一方面也有那么点同情徐畅。
徐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陌生的一张脸,憔悴苍白,没有一丝生气,他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叹了口气,伸手打开花洒,那水就喷溅了出来,温热的水雾很快就花了镜子。
随着温水的冲洗,徐畅的大脑也运转了起来,许多前尘往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周遭的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那些个风言风语,和他疯了般的反抗,最后停留在脑中的是沈小枝的笑颜。
这两年来的浑浑噩噩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只有他知道,小枝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
学校门口新开了家烤肉店,为了招揽生意,免费送酒水,程澈兴高采烈的带着徐畅跑去吃。
刚坐下来徐畅就问:“就咱们俩吗,不等寝室里的其他人吗。”
程澈耸了耸肩,有点儿无奈的说:“咱们寝室那群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去网吧的去网吧,谈恋爱的谈恋爱。”
这话说完了他才回过味来,一下子肠子都悔青了,自己也不怕风太大了闪了舌头,好好的说什么谈恋爱呀,这不是在刺激徐畅吗。
程澈小心翼翼的瞄着徐畅,发现徐畅也在看着他,他赶紧搜肠刮肚的想找词儿来安慰徐畅,说什么?节哀顺变?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去你大爷的,这不是越说越错吗。正焦虑间徐畅开口了:“程澈。”
他叫得挺郑重其事,叫得程澈一愣,然后接着说:“我不是玻璃人,你别把我想得太脆弱,我能回来就说明我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一切了,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这话徐畅说得挺无奈,程澈听着挺尴尬。末了,程澈干笑两声才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矫情了。”
空气有点凝固,冷场了。
程澈正尴尬着呢,还好菜端上来了,一大盘子烤肉,肉烤得“滋滋”流油,该焦的地方焦,该嫩的地方嫩,看着就让人来食欲,程澈赶忙一筷子夹了一块进徐畅碗里,嘴里不忘说:“这肉好吃,快吃。”
徐畅没马上动筷子,他突然来对程澈说:“其实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关于科技楼的闹鬼事件。”
程澈真是吓得不轻,今天这是怎么了,事儿一件接一件,突突突,像机关枪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才说:“你别在意啊,那些新入学的学生都是胡说八道,给闲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徐畅看着程澈这副样子,有点想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想听听关于科技楼的鬼故事,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不在意了。”
程澈又狐疑的盯着徐畅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终于确定他的的确确是恢复正常了,才说:“科技楼的鬼故事倒是挺多的,但是咱们刚入校那年基本上都听过了,上铺有鬼,消失的904,你想听哪个?”
徐畅不假思索的说:“就说关于上吊绳的吧。”
程澈又愣了:“上吊绳?我没听说过啊,是不是那批新生传出来的,我正好认识几个新入校的,改天帮你问问。”
说完了程澈掘了一筷子烤肉塞进嘴里,准备转移话题。
可是徐畅并没有想转移话题的意思,他踌躇了一下,又说:“你可以现在就帮我问问吗?”
程澈这下子脑子有点儿回过味儿了,合着徐畅这次回来就奔着科技楼的鬼故事来了。
这算怎么个意思,准备在茫茫众鬼中寻找沈小枝,再来一段轰轰烈烈的人鬼情未了吗?
可也不对呀,沈小枝是跳楼自杀的。